定海神針的一句:第一人稱寫不好,十之八九不是“我”用得太多,而是“我”用得不夠。
把“我”當攝像頭,當錄音筆,當日記本,都會寫成流水賬;把“我”當傷口,當擋箭牌,當還沒愈合的淤青,小說才會活。
我寫了二十多年,也幫幾百個網友改過稿,最普遍的毛病就是:作者一喊“我”,立刻站到舞臺中央,手舞足蹈給讀者介紹背景——“我從小性格內向”“我身高一米七八”“我那天心情不好”。觀眾還沒入座,演員先把劇情全劇透了,誰還想往下看?
第一人稱的精髓只有四個字:避實就虛。
“我”真正該做的,不是交代,而是隱瞞;不是解釋,而是讓讀者聞出“我”嘴里不敢吐出的那口血腥味。
下面給你一套“三階九招”土辦法,按順序練,兩周就能甩掉流水賬。全是我帶私教班時踩過的坑、試出來的土方子,沒一句術語,放心操練。
一階:把“我”拉下神壇
目標:先讓敘事可信,別再像監控錄像。
1.1.限視距
拿手機點開錄像,閉眼,只錄聲音三分鐘。睜眼后,把這三分鐘里你“聽”到的寫成500字,不準出現“我看到”。
練習目的:第一人稱只能寫感官接得住的信息,寫不了上帝視角。耳朵練熟了,再練鼻子、指尖、舌頭,順序別反。
1.2.情緒倒灌
寫“我”第一次撒謊,別直接寫“我心虛”,先寫脖子后面一粒汗怎么順著脊椎滑進皮帶,寫完了也不點破“我怕”。
讓讀者替你把“心虛”兩個字說出口,你就贏了。
1.3.時間裂縫
拿一張舊車票或外賣單,寫“我”在拿到它的十秒里,腦子閃回的三件事。每件事只給一句,但必須有時間錯位:先寫最遠的,再寫最近的,最后寫當下的。
練完你就明白,流水賬是把時間按順序碼好,小說恰恰要把時間掰彎。

二階:把對話救活
目標:讓人物開口就像“帶口音”的活人,而不是作者提線。
2.4.搶話頭
把下面這段白開水改掉:
——“你吃飯了嗎?”
——“吃了,你呢?”
方法:給每句話加“潛任務”。
例:
——“又裝死?鍋都燒穿了。”(潛任務:指責、心疼)
——“別管我,餓不死。”(潛任務:撐面子、趕人)
一句話里只要任務撞任務,對話立刻有火花。寫完先讀一遍,若聽不出“火藥”或“膠水”,就刪。
2.5.半截句
凡是“因為、所以、雖然、但是”后面,一定讓“我”被突發事件打斷:
“我其實一直喜歡她,可話到嘴邊——”
門砰地被風撞上,后半句咽回肚子。
讀者越聽不到,越會替你補全。
2.6.口音速記
打開微信語音,用家鄉話講一件今天最無聊的小事,60秒即可。放給轉文字,直接粘進文檔,再刪掉口水詞。剩下的就是帶毛邊的口語。
堅持一周,你的人物會自動帶上“我”的口音,再也不是播音腔。

三階:讓故事自己走路
目標:把“我想講”變成“我不得不講”。
3.7.罪證清單
寫“我”偷過的一件最小最小東西:圓珠筆、同桌的橡皮、公司打印紙……列十樣。
列完回頭給每樣補一句“后果”——不是被發現的后果,而是“我”此后性格里長出的倒刺。
故事就從倒刺里發芽,而不是從“我懺悔”發芽。
3.8.他人鏡頭
把同一件事,讓三個配角各寫100字“他們眼中的我”。
寫完你會發現:
A鏡頭里“我”是瘋子;
B鏡頭里“我”是可憐蟲;
C鏡頭里“我”是英雄。
把三個鏡頭剪成蒙太奇,再讓“我”去一一辟謠——小說張力爆棚,還順手解決“自我美化”的流水賬病。
3.9.結尾讓位
第一人稱最忌“我總結中心思想”。
土辦法:結尾必須出現一個新人物,或一件“我”解釋不了的東西。
比如讓“我”在故事最后撿到一張帶血的車票,卻死活不說誰掉的。
讀者走出文本還在猜,故事就活成地下水,不在你筆下了。

附送一個“七日打卡表”,可貼在書桌:
周一:限視距練習500字
周二:情緒倒灌+搶話頭混合600字
周三:時間裂縫300字+口音速記1段
周四:罪證清單列10條,擴寫其中1條到800字
周五:他人鏡頭3段,每段100字
周六:把周一到周五的碎片拼成1500字短篇
周日:刪20%,只留帶“血味”的句子,發出來@我,或扔抽屜,都行。
堅持兩輪,你會摸到一條鐵律:
第一人稱最迷人的,不是“我”說了什么,而是“我”到死都不肯說的那半句話。
你把那半句話留給讀者,讀者就會把整顆心留給你。
寫去吧,別怕尷尬,寫到自己都不敢重讀,就算入門了。
#創作挑戰賽十一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