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挑戰賽十一期#

第四味:
血糕:油鍋里炸出的汴京遺味
安陽人的冬日夜生活,是從街角炸血糕的油香里開始的。
洹河岸邊的夜市攤前,紅泥爐燒得正旺,滾油滋滋作響。案板上碼著切好的血糕塊,暗紅的色澤帶著幾分粗獷,卻藏著安陽人最念的古早味。這味道的源頭,要追溯到北宋的汴京城——相傳靖康之變后,宮廷御膳房的方子散落民間,一路北上,在彰德府的煙火里扎了根。不同于南方血糕的清鮮,安陽人給它加了些“江湖氣”,鹵肥腸的油潤,滾油鍋的焦香,讓這道宮廷遺味,多了市井的熱辣鮮活。

做血糕是個細致活。選新鮮的鴨血,不能摻水,要兌上磨得極細的蕎麥面,加姜末、花椒粉去腥提味,順著一個方向攪打至能掛住筷子。上籠蒸的時候,火候要掐得準,火旺則糕硬,火小則散,必得是柴火灶的溫火慢蒸,蒸出來的血糕才夠軟糯彈牙。蒸好的血糕脫模切塊,講究的攤主會提前鹵好肥腸,切成小段裹在血糕外,那鹵湯是用八角、桂皮、陳皮熬了一夜的,油脂滲進腸衣,香得入骨。
待油鍋燒到青煙微起,裹著肥腸的血糕便入了鍋。剎那間,油花四濺,暗紅的糕體漸漸染上金黃,邊緣炸得焦脆,內里卻依舊綿軟。攤主用長筷翻動,油香混著鹵香飄散開,引得晚歸的人、遛彎的老兩口、放學的孩子,都圍在攤前翹首以盼。

剛出鍋的血糕,要趁熱吃。咬下一口,先是焦脆的外皮咯吱作響,緊接著,蕎麥面的清香、鴨血的醇厚、肥腸的咸香在舌尖層層化開。熱乎的香氣直鉆鼻腔,暖了胃,也暖了冬夜的寒。老安陽人愛配一碗胡辣湯,辣乎乎的湯水混著血糕的香,一口下去,渾身的毛孔都舒展開來。他們說,這味道,打小吃到大,是寒冬里最熨帖的慰藉。
如今,安陽的街頭巷尾,仍有不少老手藝人守著這門手藝。一口紅泥爐,一鍋滾油,一塊血糕,炸的是歲月沉淀的滋味,也是安陽人對生活的熱愛。這道上過《舌尖上的中國》的小吃,早已不是簡單的果腹之物,而是洹水畔代代相傳的煙火記憶,咬一口,便是半部安陽的市井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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