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東西南北風,
虛空縹緲煙塵紅。
洪荒滄浪嘆無力,
庶眾喜憂少異同。
懵懂顢頇辨利害,
富康溫飽求從容。
奔狼突豕由誰誌,
歧路同行白首翁。
這首《高鐵蕓蕓眾生相》以高鐵為鏡,照見人世萬象,意象蒼茫,情感深沉。

首聯“上下東西南北風,虛空縹緲煙塵紅”,以四方風動起勢,寫高鐵穿行時空的速度感與疏離感。“煙塵紅”暗合鐵銹與夕陽,將現代工業的冷峻與古典意象的蒼涼并置,奠定浮生如寄的基調。
頷聯“洪荒滄浪嘆無力,庶眾喜憂少異同”,筆鋒陡轉,從宇宙洪荒的俯視視角,驟然收束至車廂微觀——無論貧富貴賤,在高鐵的鋼鐵軀殼內,喜憂的輪廓被稀釋成相似的剪影。此處“無力”二字既指個體對時代洪流的無法抗拒,亦暗諷“進步”敘事對差異性的抹平。

頸聯“懵懂顢頇辨利害,富康溫飽求從容”,剝開眾生相的下一層:那些在車廂里為座位爭執、為孩子剝橘子、沉默刷手機的人,并非符號化的“群氓”,而是在精密計算生存利害的鮮活生命。所謂“從容”,不過是溫飽之后對尊嚴的微弱議價——而高鐵的速度正將這種從容撕成碎片(窗外飛逝的景物與車內靜止的焦慮形成殘酷對照)。

尾聯“奔狼突豕由誰誌,歧路同行白首翁”,陡現暴烈意象。“奔狼突豕”既可喻指失控的時代猛獸(資本、技術、欲望),亦可指每個人內心被速度激化的獸性。而“由誰誌”的冷喝,直指歷史書寫權的缺席,車廂里某個角落的白首翁,試圖用自己的方式記錄下這些歷史的碎片,盡管它們終將被高鐵拋在身后,如同鐵軌邊被氣流撕裂的塑料袋。
高鐵在此成為液態社會的終極象征——它用物理速度的暴力消解了“故鄉”與“遠方”的倫理差異,將眾生拋入永恒的過境狀態。那些“歧路同行”的陌生人,實則共享著無根的宿命:他們或許正奔赴一場婚禮、一場審判、一場死亡,但在高鐵的算法里,所有目的地被簡化為坐標點的差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