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云厚,天色是淡藍(lán)與薄霾交織的霧霾藍(lán),陽光輕輕穿過云層,落在人身上,已不復(fù)往日的灼熱。
室內(nèi)溫度又低了兩度,深冬的料峭無聲浸潤著每個角落。
我喜歡穿著天青色的大衣同色系的裙子與天地融為一色,卻又鮮艷醒目,像是執(zhí)意要給冬日的素淡里添一抹亮色。
或許是年歲漸長,筋骨里多了幾分韌性;又或許是心里揣著暖意,便能自御寒涼。現(xiàn)在一點也不討厭冬了,因為我知道,冬天只是春的沉睡,花的休眠。每每到了冬日,才能實實在在觸摸到歲月。

出門上班時,特意緩步慢行。目光漫過樹木與花草——那幾株香樟依舊豐茂,黃綠的葉子沉沉垂著,散發(fā)著隱約清冽的香氣,宛如靜默的守望者,從不參與季節(jié)的喧鬧與繁華,似乎一出生便置身世外。枇杷樹則不同,在澄澈得近乎透明的藍(lán)天映襯下,兀自撐著一身濃綠。葉片是狹長的橢圓狀,層層疊疊地簇在枝椏間,向陽的葉邊被日光鍍上一層淺金,背陰處則凝著深綠的墨色,明暗交錯間,倒像把秋的生機牢牢攥在了枝頭。

我總愛在蕭瑟里,尋找這些鮮亮的細(xì)節(jié)——它們細(xì)小卻明亮,是清寒日子中暗自搖曳的歡愉。
也愛抬頭,看冬陽一寸寸移動的光影,透過枝椏灑下的斑駁陸離,那晴空真藍(lán)、真凈啊!


周末,喜歡到江邊走走。幾枚法國梧桐葉,執(zhí)拗地掛在光禿禿的細(xì)枝上,還凝著秋末的余溫,最頂端的那片被日光鍍上一層亮黃,像一只翩飛的蝶。枝干早褪盡了繁葉,疏朗的枝椏襯得這幾片葉子愈發(fā)孤挺,它們蜷著邊緣,卻依舊撐著掌狀的輪廓,在冷冽的風(fēng)里,成了冬日晴空下最鮮活的點綴。
冬日的江面似被凍住了一般,平展展地鋪向遠(yuǎn)方,連一絲漣漪都吝于泛起,把澄澈的天光、晃眼的日輪,還有遠(yuǎn)處淡墨似的山巒與樓宇,都妥帖地收進(jìn)了鏡面似的水波里。

岸邊的枝椏褪盡了青葉,疏疏朗朗的枝梢在冷冽的空氣里勾勒出清瘦的輪廓,一截枯樹的影子直直映在水里,與天光云影纏在一起。日光雖烈,卻少了幾分暖意,只在冰藍(lán)的天幕下灑下一片晃眼的白,讓整個江面都浸在這清寒又遼遠(yuǎn)的靜謐里。

夜色初合時,我常沿著廣場步道慢跑。路燈映照著疏落的枝影,黃葉在墨藍(lán)天幕下如綻放的寒花,或垂或倚,在靜謐中舒展成畫。那種美,孤寂卻蓬勃,直抵人心。
生活大抵如此——每日拾取這些零散而美好的片段,嵌進(jìn)文字,藏入記憶,用以滋養(yǎng)身心。我向往這般清澈、潔凈而簡單的光陰,心無雜塵,隨喜而安,內(nèi)心便也日漸清透與遼闊。
總覺得,冬天該有一場雪才算圓滿。就像海桑的詩句描繪的那樣:“走著走著天下起雪來,雪很好,我也很好,它去敲你的窗戶,我來叩你的房門。”
可若等不到雪,陽光也是好的。
或許,珍視眼前的每一分明朗,便是對歲月最溫柔的回應(yīng)。
行走于冬日,總會與這些細(xì)碎而明亮的風(fēng)景相遇。它們讓心在清寒中尋得安寧,亦讓尋常的日子,浸透的飽滿與喜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