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州二七塔芝麻餅——雙塔并峙的歲月回響
十月二十二日,鄭州二七紀念塔的鐘聲在清晨六點準時敲響。塔下的百年糕點鋪里,馮師傅將剛出爐的芝麻餅從爐中取出,餅面密密麻麻的芝麻在晨光中閃爍如星圖。“二七芝麻餅,”他對著雙塔的方向說,“不是餅,是1923年那場罷工的吶喊,被時間磨成了芝麻大小,一粒一粒鑲進面團里,讓后來人每咬一口都能聽見回聲。”
二七芝麻餅的誕生與大罷工直接相關。罷工工人秘密集會的掩體是個糕點鋪,掌柜將情報用芝麻在餅上擺出暗碼傳遞。馮家族譜記載,先祖是鋪里學徒,罷工失敗后他將暗碼餅改造成雙環相扣的造型,寓意“工人團結”。真正的技藝突破在1951年——二七塔籌建時,馮師傅的父親擔任工地伙食員,他發現用建塔腳手架的鐵銹水(經處理無害)和面,餅烤出后會帶隱隱的金屬光澤,如鐵器在歲月中氧化。
制作是場與歷史的對表。面團發酵時間嚴格對應二七大罷工的時長——1923年2月1日至2月7日,共七天七夜,因此面團要“一揉七醒”。馮師傅的絕技在“芝麻布陣”:他用特制的“七星漏勺”撒芝麻,每勺正好四十二粒(2月7日諧音),落在餅上自然形成北斗七星圖案。“撒芝麻時,”他說,“要想著林祥謙烈士就義前說的那句話——‘頭可斷,血可流,工不可復!’”
這枚餅中沉積著城市的精神地層。馮師傅的祖父是罷工親歷者,他的回憶錄里夾著一片1923年的餅屑,紙頁上寫著:“當時每人每天分半塊餅,就著涼水吃,餅上的芝麻要一粒一粒數著吃。”如今那片餅屑封存在亞克力板中,嵌在糕點鋪的墻壁里,旁邊是“二七精神永放光芒”的毛體題詞。
烘烤是熱力的紀念。餅坯入爐前要在塔影中靜置三分鐘——每年只有春秋分前后,陽光能讓雙塔的影子正好覆蓋烤爐。馮師傅的妻子是中學歷史教師,她計算發現:“1923年2月7日罷工達到高潮,那天的太陽高度角與秋分日相近。”于是秋分日的頭爐餅成為年度儀式,烤制時全店肅穆,只有爐火噼啪聲如當年的腳步聲。
品嘗是種莊嚴的味覺教育。芝麻餅必須配“二七茶”——用鄭州老城墻磚縫生長的“忍冬草”沖泡,茶湯苦澀如舊社會,回甘如新時代。孩子們來買餅,馮師傅總會多給一塊:“這塊是林祥謙爺爺沒來得及吃的那份,你們替他吃了,就知道今天的好日子有多重。”常有老工人在塔下吃餅落淚:“這芝麻香里,有我爺爺那輩人的鐵銹味和血汗味。”
如今二七芝麻餅成紅色教育載體。馮師傅的兒子開發出“時空餅盒”:餅做成紀念塔造型,內藏芯片播放歷史錄音。更設計出“精神早餐計劃”:全市中小學生秋分日早餐配發芝麻餅,附二七罷工連環畫。但每年十月二十二日(京漢鐵路總工會成立日)的頭爐餅,必由父親親手烤制。當第一爐餅在塔影中泛起金黃,兒子檢測芝麻分布:“每平方厘米芝麻密度16±1粒,與1923年情報餅完全一致。”馮師傅卻將餅舉向紀念塔浮雕:“機器數得出密度,數不出這餅上,有施洋律師在獄中絕食時,胃里空蕩蕩的回聲。”
二七大罷工百年紀念日,雙塔下萬人集會。馮家糕點鋪通宵烤餅,免費分發給紀念者。有位香港青年義工邊吃邊說:“這餅的味道,讓我理解了教科書上的‘工人階級的力量’不是抽象概念。”凌晨,最后一批餅送到二七紀念館夜班保安手中。館長在交接記錄上寫:“今晚,1923年的吶喊以芝麻的形態,進入了2023年守夜人的身體。歷史從未沉睡,它只是換了一種方式在我們血液中循環。”晨曦照亮雙塔的輪廓,而那些在爐火中定格的芝麻,那些將斗爭記憶化為日常滋味的匠心,正在晨光中泛著樸素的光澤——它們用平凡的形態告訴世界:最偉大的精神,可能保存在最微小的食物里;而城市的記憶,就是把所有的吶喊、犧牲、抗爭與新生,都烤成一塊可以在清晨、讓人吃出歷史重量的歲月回響,脆的是餅,韌的是一個階級從覺醒到挺立的百年脊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