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時,洛陽老城的古街燈火漸次亮起。青石板路上,一位白發老者正俯身撫摸一塊刻有“洛邑古渡”字樣的殘碑,指尖劃過斑駁的紋路,仿佛觸碰到了千年前那場波瀾壯闊的遷徙史詩。這位老者名叫李松濤,是客家李氏家族的第38代傳人,此刻他腳下的土地,正是其先祖出發的地方——河洛平原。
自西晉末年起,戰亂與災荒迫使一批批河洛先民背井離鄉。他們帶著中原文明的火種,駕著牛車,挑著行囊,沿著黃河流域一路向南,穿越崇山峻嶺,渡過江河湖海,歷經數百年的顛沛流離,最終在贛、閩、粵交界的山區扎根繁衍,形成了獨具特色的客家民系。這條遷徙之路,長達數千里,跨越千年時光,不僅是一場生存之旅,更是一次文化的遠征。
李松濤家中珍藏著一本泛黃的族譜,封面早已磨損,內頁的字跡卻依然清晰。族譜中記載著李氏先祖遷徙的路線:“西晉永嘉年間,自洛邑啟程,經南陽,過襄陽,抵江州,再沿贛江而上,至虔州定居,后分支入閩、粵。” 為了還原先祖的遷徙歷程,李松濤曾三次重走客家遷徙路。在江西贛州的客家文化博物館,他看到了與洛陽出土的陶俑風格相似的客家古陶,那熟悉的紋飾讓他熱淚盈眶:“這就是我們河洛先民的印記,無論走多遠,文化的根脈始終相連。”
客家文化是河洛文化的活態傳承。在語言上,客家話保留了大量古漢語詞匯和發音,被稱為“古漢語的活化石”。“食”(吃)、“著”(穿)、“行”(走)等古語詞匯在客家話中依然沿用,而其聲調與洛陽方言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學者研究發現,客家話中的入聲字發音,與東漢時期洛陽方言的入聲系統基本一致,這為客家文化源于河洛提供了有力的語言佐證。
在建筑上,客家圍龍屋與河洛地區的傳統民居有著一脈相承的建筑理念。圍龍屋以中軸線為中心,左右對稱,布局嚴謹,體現了中原文化中“中庸之道”的哲學思想。而圍龍屋的防御功能,更是客家先民在遷徙過程中對河洛民居防御體系的創新與發展。在廣東梅州的一座百年圍龍屋內,講解員指著高大的圍墻和厚重的木門介紹:“圍龍屋的圍墻高達數米,厚達數十厘米,設有瞭望口和射擊孔,是為了抵御野獸和外敵的侵襲。這種防御設計,最早可以追溯到河洛地區的塢堡建筑。”
在民俗文化上,客家的傳統節日、婚喪嫁娶、祭祀禮儀等都保留著河洛文化的遺風。每年正月十五,客家地區都會舉行盛大的元宵節燈會,這與洛陽的元宵燈會有著相同的起源。客家人祭祀祖先時,會供奉“三牲”“五谷”,行跪拜之禮,其儀式流程與河洛地區的傳統祭祀禮儀如出一轍。而客家的“客家山歌”,旋律悠揚,歌詞質樸,與洛陽的“河洛大鼓”在藝術表現形式上有著異曲同工之妙,都是勞動人民情感的真摯表達。
進入現代社會,客家文化與河洛文化的聯結更加緊密。近年來,越來越多的客家人踏上尋根之旅,回到洛陽祭拜先祖,探尋文化根源。2023年,來自全球20多個國家和地區的客家社團代表齊聚洛陽,參加“客家尋根文化節”,共同簽署《河洛客家文化傳承宣言》,承諾將攜手傳承和弘揚河洛客家文化。
在洛陽師范學院,專門設立了客家文化研究中心,匯聚了一批來自全國各地的專家學者,致力于客家文化與河洛文化的研究與傳承。中心主任王教授介紹:“我們通過田野調查、文獻梳理、口述史采集等方式,深入研究客家文化與河洛文化的淵源關系,已出版《客家文化與河洛根脈》《客家遷徙史研究》等多部學術著作,為客家文化的傳承與發展提供了理論支撐。”
與此同時,客家文化也在不斷創新與發展,為河洛文化注入了新的活力。在洛陽的一些文創街區,客家手工藝品與河洛文創產品同臺展出,客家山歌與洛陽戲曲同臺演繹,兩種文化相互交融,碰撞出絢麗的火花。一位年輕的客家創業者說:“我們希望通過這種方式,讓更多人了解客家文化與河洛文化的深厚淵源,讓千年文化根脈在新時代煥發出新的生命力。”
千年遷徙路,一世河洛情。客家先民從河洛出發,帶著中原文明的火種,在南方的土地上生根發芽、開花結果,形成了獨具特色的客家文化。而河洛文化作為客家文化的根脈,始終滋養著客家民系的成長與發展。如今,隨著尋根熱潮的興起,客家文化與河洛文化的聯結更加緊密,它們如同兩條奔騰不息的河流,最終匯聚成中華文化的浩瀚江海,在新時代續寫著傳承與發展的動人篇章。
#客從河洛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