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人生如戲,可這煙火人間的戲碼,遠比劇本更鮮活,更動人。你看那萬家燈火亮起時,每一扇窗里,都藏著不一樣的人生。這煙火歲月,寫不盡人生百態,卻道盡了生活的真諦。

我總愛蹲在老家的灶臺邊,看奶奶燒火蒸紅薯。干硬的玉米芯子在灶膛里噼里啪啦響,火苗舔著鍋底,不一會兒,紅薯的甜香就漫了一屋子。奶奶掀開鍋蓋的時候,白騰騰的熱氣涌出來,模糊了她的眉眼。她挑出一個烤得流油的紅薯,在手里顛來顛去,嘴里念叨著“燙燙燙”,卻還是麻利地剝了皮遞給我。紅薯瓤是焦糖色的,咬一口,軟糯甜香,燙得人直咧嘴,卻舍不得松口。屋外的風呼呼刮著,屋里的灶火明晃晃的,連帶著空氣里都飄著暖融融的味道。
過了冬至,年味就悄悄濃了。集市上的人漸漸多起來,賣白菜的大爺守著一車綠油油的菜,嗓子喊得透亮:“新鮮的白菜,便宜賣了!”賣糖葫蘆的小販推著車,紅亮亮的山楂串裹著晶瑩的糖衣,在冬日的陽光下晃得人眼饞。媳婦們挽著籃子,在攤位前挑挑揀揀,扯著嗓門砍價,聲音落進風里,都是熱熱鬧鬧的歡喜。孩子們追著跑,手里攥著剛買的糖人,凍得紅撲撲的臉蛋上,笑出兩個甜甜的酒窩。
最盼的是一場雪。河南的雪,不像北方的雪那樣鋪天蓋地,也不像南方的雪那樣淺嘗輒止,它來得溫柔,落得從容。雪花慢悠悠地飄下來,先是星星點點,后來就成了鵝毛般的大片,飄在屋頂上,落在樹梢上,沾在人的頭發上。不多時,整個世界就成了白茫茫的一片。院墻外的老槐樹,枝椏上積著雪,像開了一樹的梨花。麻雀落在樹枝上,抖抖翅膀,雪沫子簌簌往下掉。

夜里的村莊,靜悄悄的。月光灑在雪地上,白得晃眼。偶爾傳來幾聲狗吠,很快又歸于寂靜。屋子里,暖氣片滋滋地響著,一家人圍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里的戲曲節目,爺爺跟著哼幾句梆子腔,奶奶手里納著鞋底,針線在手里穿梭。窗外是寒冬臘月,窗內是燈火可親,日子就這么不緊不慢地過著,平淡,卻又滿是滋味。
有人說,冬天是蕭瑟的,是沉寂的,可我總覺得,人間最美是今冬。它沒有春天的繁花似錦,沒有夏天的蟬鳴陣陣,沒有秋天的碩果累累,卻有著最踏實的煙火氣,最安穩的小幸福。那灶膛里的火,那集市上的笑,那雪地里的鬧,那窗明幾凈的暖,都是刻在記憶里的溫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