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斷親情
十四
第二天她早早送孩子去校園。回到家提起那件沒有送出的酒,匆匆來到昨天來過的路邊。叫不停他?她就是不信。巧了,剛站穩腳跟,就看到遠處那尊熟悉的身影,駕著摩托車迎面飛奔。
她心中一喜,暗道:幸虧自己提前過來,要不,錯過比率百分百。嗯?心中一動,有點不高興。暗思:或許他就是為了避開自己,才急慌慌逃跑一般,將到班時間提前。
想到此心里一陣塞堵,腳一跺,氣一鼓,思緒如野草在亂風中飛舞。她惱羞成怒,老遠就對著駛來的摩托車,扯著嗓子喊:“張哥,停車!你要是不停車,看我,我,我就撞上去!”她高舉雙臂,對著駛來的摩托車,左右搖晃,引起注意。不停叫喊,擺明了,要拼命沖出,決不躲閃。
當白香蘭發現,摩托車的速度越來越慢,她笑了。笑得眉眼生輝,笑得舒適心安。摩托車靠向路邊,張暉看了眼非機動車道上川流不息的車流,抬手指向道牙邊,是在示意白香蘭。香蘭會意,彎腰拎上地上的酒,跟著張暉向道牙那邊走。
摘下墨鏡,張暉冷冷問她:“叫停我干什么?”
白香蘭對這句冷冰冰的話很不滿。但還是嫵媚一笑,道:“我想見張哥一面。你為我兒子上學操心受累,一定還花了不少錢。當然是要感謝你呀。”
張暉虎著一張冷漠臉,回說:“不必。要是為這事,不要再往下說,固執沒意義。我該上班去了。”說著,抬起右腿跨上摩托車,穩了穩身。手握車把,哼——哼——哼,使勁兒加油門。摩托車似在發怒,嗡嗡嗡,急惱的樣子,好像擔心被別有用心的人擾困。
“別急,我的話還沒說完哩。”白香蘭急忙伸手攥住姐夫哥張暉的摩托車后座,用力向后拽拖。
張暉戴上墨鏡,就要啟程。頭一偏,一只耳朵對著她。煩心道:“有什么話快說。”話里透著冷厲,透著不耐煩。他心中煩白香蘭的不知進退,無理糾纏。
昨天上班從這里路過,張暉不是沒有看到她。她個子高挑,身材窈窕,容顏美艷,聲音清甜。站在人群里,是最招眼的那個伊。怎會看不見?
能躲就躲,能避就避,就是不理你。胸無點墨,真的看不出來是不愿理睬你?嗐,真是個顏值高,智商低,情商濫,自以為是的愚蠢女。
白香蘭雙眸炯炯,盯著張暉那張陰郁煩躁的臉不放松。好一會兒,張暉這張臉還是陰郁無減。她有些心傷,有些絕望。嘆口氣,柔聲道:“張哥,我……我……,這幾瓶酒你帶走就沒事了。放你后備箱里吧!”張暉的頭動都沒動,對著一旁的樹木生硬回道:“我什么都不缺,你帶回去吧!”
“我不。那是給你買的。你要是不收,就在這兒,我把它砸了,毀了它。”白香蘭低頭看著腳下的地面,發狠回了一聲。她在做最后的努力,語氣里充滿了傷心與委屈。
張暉依然不睬她,不愿跟這個瘋狂女人生出丁點瓜葛。思忖片刻,低聲回了句狠話:“酒是你的,想砸就砸。我要上班,把手松開。”
聲音像在寒潭里浸過千年,冷得白香蘭渾身一顫,不自覺松開了后座上緊握的手腕。瞬間,摩托車“噌”一聲遠去,白香蘭眼眶里,絕望淚水,如珠似玉滾落。
她一動不動楞在那里,癡傻一般,望著摩托車消失在目光里。緩緩將目光拉近,腳邊的四瓶酒,仿佛在向她乞求:那可是你狠了心,壓縮了僅有的生活費才將我換回。是啊,她不舍得什么作用都還沒有發揮,就敗家子一樣先將它摔碎。她頓了頓,抹一把傷心淚。平復一下心境,提上酒,神情沮喪,心朝家的方向飛。
邊走邊感嘆:看看,這就是姐姐的丈夫,和姐姐一樣死德行的姐夫!你越是窮,越是囧困,越需要他幫助,他越是離你遠遠的,生怕染上他身上窮氣。就是看不起你,不理睬你。罷了,不理拉倒。沒有親情味的濫人,高攀不起就不高攀。死樣,真想著你多么讓人稀罕。
——由此,白香蘭心里升起了怨恨。怨恨姐姐姐夫冷酷無情,是不值得感恩的生靈。這種人骨子里都是冰,高傲看不起不如他們的人,不講人情。而自己,就是那個被他們給刻薄了的可憐人。等著吧,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倘若我有能耐,一定會讓你們嘗嘗被親人看不起,是何等的滋味,何等的絕望,何等的傷人心腸。
不管他們怎樣刻薄自己,日月輪回,循環往復,日子照樣得過。白香蘭想。
扎根縣城的念頭早已深入骨髓。她發誓此生要為此努力再努力,直到精疲力竭,生命燃成灰。她認為只有這樣努力,夢想在心中亮堂著,余生才有意義。
姐夫指望不上,就不能心思一門,一棵樹上吊死人。她還真就不信,縣城這么大,就沒有一個愿意幫助她的人。要留心,相信會遇上生命中的貴人。
只是眼下……她暗暗盤點縣城認識的人。尤四鵬也許能幫上忙,但絕對不能找那個淫棍。尤揚,受制于鄭杏兒,標準的妻管嚴。回頭再看看與尤四鵬那段婚姻,才看明白,那個曾經的閨蜜,坑害自己唯恐挖坑不深。一個淫棍,一個懦夫,一個善玩手段。這樣的人,沒有一個能真心為自己著想。靠他們,此生心愿不可能實現。
他們雖然可恨,可也是自己惹不起斗不過的人,還是離他們遠遠的。唉!這個世界,想實現人生目標,難啊!就像是一葉扁舟,在大海上沒有方向地飄游。
情緒低落,心情不好。大友來看她,她神情萎靡,意氣消沉。愁眉苦臉,一蹶不振。給她送錢,給她示好,幫她做家務,也未能討得她半點歡心。見她神情陰郁,臉色不好,男人問:“怎么啦?”
她漠然看了男人一眼,搖頭回了一句“沒什么事”。
心中想,給你說也是瞎子點燈白費蠟,省省唾沫吧。男人猜不透她心,就不想絮絮叨叨自討沒趣的多問。
倆人之間,這輩子難以心意互連。大友看她神情冷漠,愛理不理,只能無奈嘆息。為將日子過下去,他忍字當頭,以最大耐心寬容溫柔。誰讓自己舍不得撒手,也是自作自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