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出差回來的周立明驚呆了。床上的蕎麥枕頭沒了,蓋在身上的厚棉被也不見蹤影,床單卻鋪得平平整整,連一絲褶皺都沒有,仿佛從來沒有人來過這間臥室。他低下頭拿著手機認真查看,屏幕光映出地毯上的一道淺痕,不是灰塵,是半透明的黏液,指尖碰上去,還帶著點若有若無的茉莉香,那是他妻子謝晚情最愛的香水味。

“這是誰搞的鬼?”周立明揉著太陽穴起身。妻子謝晚情半年前因一場車禍走了,自那以后,他總在夜里恍惚,可從來沒出現(xiàn)過枕被憑空消失的事。他舉著手機照遍房間,衣柜門沒開,窗戶關得嚴實,連床底都空蕩蕩的,只有墻角的綠蘿,葉子比昨天舒展了些,葉尖還掛著顆水珠,像是沾了什么濕氣。
他索性坐在沙發(fā)上等天亮,腦子里翻來覆去都是妻子謝晚情生前的模樣。她總愛睡前把蕎麥枕頭放上茉莉花茶,把棉被邊角掖得嚴絲合縫,還對他說“這樣睡覺才不會漏風”。想著想著,周立明突然注意到茶幾上的相框,那是他們結婚十周年的合照,昨天還好好擺在中間,此刻卻歪了個角度,相框邊緣沾著點和地毯上一樣的黏液。

第二天,周立明找遍了整個屋子,甚至問了樓下的門衛(wèi),都沒半點枕被的蹤跡。到了夜里,他故意沒睡,睜著眼盯著床,想看看這“怪事”還會不會發(fā)生。凌晨兩點半,月光從窗簾縫里鉆進來,落在床鋪上,突然,被子和枕頭像被什么東西托著似的,慢慢從陽臺的方向浮了起來,正朝著床的方向飄去。
周立明猛地起身追過去,卻看見對面陽臺的晾衣繩上,他的枕被正掛在那里,被夜風輕輕吹著。而晾衣繩旁,站著個小小的身影,是住在對門的小女孩園園,手里還攥著個噴壺,壺里剩的液體,正是帶著茉莉香的黏液。
“園園?你怎么在這?”周立明有些奇怪的問道。
園園轉過身,眼眶紅紅的,手里還捏著張照片,是妻子謝晚情生前帶她放風箏的樣子:“周叔叔,我媽媽說,晚情阿姨走之前,偷偷在你枕頭里塞了茉莉花干花,說你總失眠;還在被角縫了個小口袋,裝著你去年丟的那枚紐扣。”

她指了指晾衣繩上的枕被:“我昨晚看見你又在對著阿姨的照片發(fā)呆,也沒有睡覺,就想著把曬好的枕被還給你。以前,晚情阿姨常對我說,曬過太陽的被子,睡覺才暖和。那個黏液是我媽媽的保濕水,我怕它們掉下來,就涂了點粘在晾衣繩上……”
周立明走過去接過園園送來的枕套,果然摸到里面細碎的茉莉干花,翻到被角,真的有個小口袋,指尖觸到一絲涼意。正是他兩年前他參加會議穿的西裝丟失的紐扣,記得當時他還找了很久。
園園把噴壺遞過來:“晚情阿姨還說,要是你發(fā)現(xiàn)枕被不見了,肯定會著急,還讓我把這一大包茉莉干花給你,說里面的茉莉香,和她用的香水一樣,你聞著,就像她還在身邊。”

周立明捏著那枚紐扣,突然想起謝晚情走前的最后一個晚上,她靠在他懷里,輕聲說“要是以后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地聞著茉莉花睡覺”。原來枕被“失蹤”不是怪事,而是有人替她,把沒說出口的牽掛,藏在了枕被的褶皺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