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知識灌輸”到“素養培育”：教育核心的范式轉移
“老師講、學生記，考試背、分數定”，這種以知識灌輸為核心的教育模式，曾長期主導我們的教育場景。在知識稀缺的年代，它高效地完成了知識傳承的使命，為社會培養了大批具備基礎認知的人才。
傳統知識灌輸模式的局限性，在時代發展中逐漸凸顯。這種模式將知識視為靜態的“標準答案”，通過標準化課程、量化考核推動知識傳遞，本質上是一種“工具理性”主導的教育邏輯，只關注學生“能做什么”的能力獲取，卻忽視了“該做什么”的價值引導。在課堂上，教師是知識的絕對權威，學生被動接收信息，缺乏主動思考與探究的空間；在評價上，分數成為衡量學習成效的唯一標準，導致學生陷入“為考試而學習”的功利性困境。更值得警惕的是，這種模式培養出的學生，即便掌握了豐富的知識，也可能出現“有知識沒文化”“有技能沒素養”的問題——精通專業技術卻缺乏倫理底線，熟知理論知識卻不懂協作擔當，難以應對未來社會的復雜挑戰。
從“知識灌輸”到“素養培育”的范式轉移，并非偶然的教育創新，而是時代發展的必然要求。數智時代，知識以數字化形式廣泛傳播，呈現出公有化、易獲取的特征，人們可以隨時根據需求填補知識缺口，單純的知識記憶已失去核心競爭力。教育部在《關于全面深化課程改革落實立德樹人根本任務的意見》中確立了核心素養本位的教學觀，在義務教育和普通高中課程方案中明確了各學段核心素養體系，正是順應這一趨勢的戰略調整。未來社會需要的不是只會復述知識的“存儲器”，而是具備創新思維、審辯能力、協作精神和責任擔當的復合型人才，這就要求教育必須從知識傳遞的單一目標，轉向素養培育的多元目標。
素養培育范式的核心，是從“教知識”轉向“育能力”，讓學生在真實情境中學會運用知識、解決問題。與知識灌輸的標準化不同，素養培育強調個性化與情境化，注重引導學生主動建構知識、錘煉能力。上海作為教育數字化轉型試點區，推動學校利用智能裝備采集學生全過程學習數據，通過“顯微鏡式”觀察、“望遠鏡式”預測助力教師精準指導教學，讓教學從“一刀切”轉向“個性化”，正是素養培育的生動實踐。在這樣的教育場景中，知識不再是孤立的考點，而是解決問題的工具，學生通過主動探究、協作實踐，將知識內化為解決復雜問題的能力。
教學模式的革新，是實現范式轉移的核心路徑。傳統課堂的“教師中心”正在被“學生中心”取代，探究式、項目制學習成為素養培育的主要載體。四川師范大學附屬實驗學校開展的“中法博物館空中課堂”，沒有局限于文化知識的講解，而是讓兩國學生圍繞中西方文化差異開展合作探究、共創作品，在真實的跨文化互動中，培育了學生的跨文化理解能力與協作能力。這種教學模式打破了學科壁壘與課堂邊界，讓學生在完成真實任務的過程中，不僅掌握知識，更錘煉了溝通協作、創新創造等核心素養。同時，教育數字化轉型推動教學主體從“師—生”二維關系轉向“師—機—生”三維關系，智能機器承擔標準化知識講解任務，教師則專注于價值引導、思維啟發和個性化指導，實現了人機協同的高效教學。
評價體系的重構，為范式轉移提供了關鍵保障。素養培育的目標決定了評價方式必須突破“唯分數論”，建立多元、過程性的評價體系。傳統的一次性考試難以全面衡量學生的素養水平，而在大數據、人工智能技術支持下，隱式的穩定性評價成為可能——通過智慧點陣筆、智能手環等裝備，持續采集學生學習過程中的行為表現、心理體驗等數據，避免了一錘定音式評價的缺陷。這種評價體系更關注學生的學習“流暢度”，即學生運用技能解決新問題的流利程度，而非單純的知識記憶準確度。北京某中學將AI倫理辯論賽表現、公益實踐參與度等納入評價維度，綜合考量學生的倫理自覺與責任擔當，正是多元評價的有益嘗試，引導教育回歸育人本質。
教師角色的轉型，是范式轉移落地的核心支撐。在知識灌輸模式中，教師是知識的傳播者；而在素養培育范式下，教師成為學生成長的引導者、陪伴者和合作者，角色從“全科”專家轉向“專科”專家，專注于自身擅長的教學領域，通過團隊協作打造“完美”教學團隊。這就要求教師提升數字素養，從信息的使用者轉變為信息的創造者、解釋者，能夠運用教育數據優化教學過程，精準把握學生的成長需求。教育部發布的《教師數字素養》行業標準，正是為了推動教師適應這一角色轉變，助力素養培育目標的實現。
這場教育范式轉移，本質上是教育價值的回歸——從“育才”到“育人”的統一，讓教育不僅賦予學生改造世界的能力，更給予學生指引方向的價值理性。它并非否定知識傳授的重要性，而是讓知識學習成為素養培育的載體，實現“授業”與“立德”的協同推進。在這一過程中，學校需要革新教學模式與評價體系，教師需要轉變角色與能力結構，家庭與社會則需要摒棄“分數至上”的功利心態，共同為素養培育營造良好環境。
從“知識灌輸”到“素養培育”，不是簡單的教育方法調整，而是一場深刻的教育變革。它順應了數智時代的發展趨勢，回應了未來社會對人才的核心需求。當教育真正聚焦于素養培育，就能讓每個學生在掌握知識的同時，具備創新思維、協作能力與責任擔當，成長為能夠應對未來挑戰、推動社會進步的合格人才。這既是教育高質量發展的核心內涵，也是這場范式轉移帶給我們的最珍貴的教育啟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