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夙愿（長篇小說連載）
第五十九章 站好最后一班崗
文/劉栓柱（河南）
豫東平原的暮色是浸了墨的棉絮，裹著土腥味從田野漫上來，一點點收盡天光。風卷著梧桐葉打在鄉辦公樓的墻根，三樓那扇窗卻亮得執拗。燈光細弱，像釘在夜色里的星子，也像守夜人將熄未熄的馬燈。
劉全興揉了揉太陽穴，指腹蹭過桌角那份規劃圖——紙邊卷得像曬焦的麥葉，紅藍筆跡爬得密，比他手背暴起的青筋還要沉。還有三個月。日子陡然攥成了拳頭，硌得人心發緊。東溝的淤渠、西莊的危房、老集市的裂路……樁樁都像拴在心上的繩。
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推開，鄉長李佳端著兩杯濃茶進來：“劉主席，還不走？汪書記吩咐，您今兒務必早歇。”
劉全興接過茶杯，熱氣糊了眼鏡片：“最后幾件瑣事，捋順就回。”話淡得像白開水。可去年秋汛，他在冷水里泡了整宿，落下的風濕，至今陰雨天還扯著腿疼；今年麥收走訪，眩暈突來，他攥著農戶的收成記錄硬撐到最后一戶。醫生的話釘在耳邊：“身子是繃到極致的弓弦，再拉就斷。”
正說著，門口傳來腳步聲。“全興啊，你這是跟日子死磕。”汪遠書記立在門外，語氣沉得像壓艙石。
劉全興咧嘴笑了笑，皺紋擠成溝壑：“得站好最后一班崗嘛。”
話音剛落，熟悉的眩暈猛撞過來。他攥緊桌沿，指節青白。辦公室里只剩下老掛鐘的滴答聲，像鈍刀子割著時間。
“我送您去醫院。”李佳聲音發緊。
“不礙事。”他擺擺手，慢慢直起身，目光望向窗外漸濃的夜色，“秀玲和孩子在家等著呢。”
這話像道護身符，也像回家的號令。他拿起圖紙，慢慢卷起，紅絲帶纏了一圈又一圈，慢得像完成一場儀式。臨出門前，他回頭看了眼辦公桌——臺歷翻在“9月23日”，旁邊壓著張全家福，照片邊緣已經發黃。
從辦公樓到家的路，劉全興走了三十年。晚風卷著梧桐葉的涼意漫上來，身后辦公室的燈還亮著，身前的村道卻已飄來熟悉的煙火氣。炊煙在暮色里打著旋，像是家的手在召喚。
推開家里的木門，灶房的香氣劈頭蓋臉涌來——妻子李秀玲燉了一下午的羊肉湯，混著柴火氣與蒜泥荊芥的鮮。這是豫東農家四十年的踏實味道。
“爸回來了！”大兒子劉浩迎上來，接過布包。他眼角有細紋，藏著化不開的愁。
灶房里，女兒們圍著李秀玲。大女兒劉秋褲腳沾著黃土，剛從學校回來；二女兒劉俊襯衫平整，眼底卻有藏不住的倦；三女兒劉紅是內科醫生，正翻著父親的藥盒，眉頭緊蹙。
“降壓藥又忘了？”劉紅聲音里帶著醫生的執拗，伸手就要探他的脈搏。
劉全興忙笑著打岔，目光在屋里掃了一圈：“軍子呢？這小子說好今兒回，咋沒見人影？”
話音未落，天井里傳來壓抑的說話聲。“二哥在打電話，”劉紅朝外努努嘴，“工程款拖了仨月，工人天天催。”
透過窗戶，能看見劉軍握著手機踱步的身影，鬢角在燈光下泛著灰白。“王總，八十型閘門的液壓系統必須全換，只修密封圈就是糊弄事！”他的嗓門發沉，帶著工地人特有的沙啞。
就在這當口，李秀玲端出最后一盤蒜泥荊芥。目光與丈夫輕輕一碰。四十年風雨，千言萬語都在這無聲一觸里——懂他的執拗，也疼他的硬撐。
飯桌熱氣氤氳，碗筷聲叮當作響。劉浩給父親盛湯，湯面飄著油花：“校長想請您退休后去老年大學講課。”他苦笑著搖頭，“不像我，守著三尺講臺十五年，評個高級比登天還難。教研室的王老師剛評上……”
劉秋跟著嘆氣，夾了一筷子荊芥：“我們三高那些城里娃，對農村太陌生。有個孩子問我小麥是不是秋天種的，我氣得差點背過氣。上周帶他們去田里認莊稼，一半孩子嫌土臟不肯下車。”
“要我說，您啥講座也別去，”劉紅放下筷子，“昨兒我們科搶救一個心梗的，才四十八歲，就是累的。您這血壓血脂……”
“吃飯呢，說這些干啥。”劉全興笑著打斷她，目光在飯桌上轉了一圈，最后落在孫女小芳身上，“小芳最近學得咋樣？”
十五歲的小芳抬起頭，眼睛亮晶晶的：“爺爺，我們思政課正學鄉村振興呢，老師還拿咱南塢當案例講！”她忽然俯過身，壓低聲音，“我寫了篇關于您的作文，選去省里比賽了——就是數學……還是沒及格。”后半句輕得像嘆息。
小舉舉著筷子嚷嚷起來：“我也要寫爺爺！老師讓寫最敬佩的人，我就寫爺爺在水里堵水的樣子！”
孩子們純真的話語像陣暖春風。可羊肉湯的熱氣還沒散盡，劉軍放下湯碗，抹了抹嘴：“爸，您牽頭的那項排水渠改造方案，技術上怕是有漏洞。”他斟酌著詞句，“我們團隊測算了好幾次，您用的還是上世紀九十年代的雨量數據，現在極端天氣多了，那套老數據扛不住。”
劉全興手里的筷子頓了頓。他摘下眼鏡擦了擦：“清流河五四年、七五年、九八年三次大水的流量，我閉著眼都能背出來。九八年那次，咱們用沙袋壘的子堰，實際高度是三米二，不是圖紙上標的三米五，水漫過子堰的痕跡，現在東溝岸邊還能看見。”
“我不是跟您抬杠，是真擔心。”劉軍的語氣急了些，“上次春灌，東溝那段渠就積了水，還是我讓人連夜挖了條臨時溝才排出去。現在有專業的水文模擬軟件……”
劉全興重新戴上眼鏡，指節輕輕叩了叩桌面：“我在南塢守了三十年，哪條溝的坡陡、哪段渠容易堵、哪片地先積水，我比任何軟件都清楚。東溝的水要繞個彎才進主渠，這個彎是當年老支書帶著我們，一鍬一鍬順著老柳樹根刨出來的——”他看向兒子，“軍子，這些藏在土地里的心思，軟件算得出來嗎？”
飯桌靜了下來。李秀玲輕咳一聲，往劉全興碗里夾了塊羊肉：“先吃飯，湯都快涼了。”
話匣子一旦打開，就像決了堤的水。劉俊跟著說：“去年那個大棚補貼，要求連片五十畝，咱這兒都是小戶，誰家湊得出那么多地？我跑斷了腿解釋，上頭只說‘按文件辦’，最后全鄉一戶都沒申請上。”
劉秋的筷子停在半空：“我們學校教室擠得不行，一個班七十多個孩子，最后一排看黑板都得瞇著眼。我申請擴建教室三年了，每次都說‘再研究研究’。”
劉浩碗里的湯早就涼了：“我們班四十個孩子，二十八個留守兒童。李小壯他爺爺不識字，作業沒人檢查，孩子昨天哭著問我：‘老師，我爸媽是不是不要我了？’”
每句話，都像麥芒扎在劉全興心尖上。他放下筷子，碗里的羊肉已經沒了熱氣。
“我知道你們心疼我。”劉全興緩緩開口，聲音有些沙啞，“可有些事，現在不做，就再也沒機會了。排水渠不只是條溝，是下游七個村上萬畝莊稼的命；危房改造不只是蓋幾間屋，是給苦命人遮風擋雨的窩。”
他頓了頓，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我這最后一班崗，不是站給別人看的，是要對得起腳下這片土，對得起老支書當年把接力棒交到我手里時說的話。”
劉軍猛地站起身，椅子腿摩擦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音：“可您也得對得起自個兒！媽昨兒夜里偷偷給我打電話，說您咳嗽得整宿睡不著。我工地上的張工，上個月心梗倒在工棚里，才五十二歲！您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這個家咋辦？”
所有人都停了筷。李秀玲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捻著圍裙邊角。
劉全興看著兒子鬢角的白發，語氣軟了些：“軍子，還記得你九歲那年發大水不？”
劉軍愣了愣，緩緩點頭。
“那時候水漫到門檻，我背著你去看堤，你趴在我背上說‘爸，我長大了要修大堤，讓咱莊再也不淹水’。”劉全興的眼睛在燈光下閃著光，“現在你成了水利工程師，在省里修水利工程，兌現了當年的承諾。而我答應老支書要守好南塢，這個諾，我也得兌完。”
沉默漫過屋子。過了好久，劉紅才輕聲開口：“爸，我們不是不讓您做事，是怕您累垮了……”
“好了，吃飯。”劉全興打斷她，重新拿起筷子，夾了塊肉放進小舉碗里，“今兒一家子團圓，不說這些。湯都涼透了，秀玲，再熱熱吧。”
孩子們陸續散去，碗筷聲停了。李秀玲默默地收拾桌子，鋁盆碰著搪瓷碗，發出清脆的聲響。她舀出涼透的羊肉湯，倒回鍋里，擰開煤氣灶。藍色的火苗舔著鍋底，湯慢慢又滾起來，咕嘟咕嘟的，在這突然安靜下來的屋子里格外清晰。
劉全興坐在圓桌前，沒有動。他看著妻子在灶臺前忙碌的背影，看著她花白的頭發在燈光下泛著柔光。屋外傳來幾聲犬吠，遠遠的，像是從河堤方向傳來的。他想起下午在東溝看到的那些裂縫，雨水一泡就會塌。
堂屋的油燈還亮著，火苗一跳一跳的。等李秀玲收拾完灶臺，擦了手走進堂屋時，劉全興已經攤開了帶回來的圖紙。 鉛筆尖落在紙頁上，沙沙聲融進夜里的寂靜。每改幾筆，他就停下來揉一揉發脹的太陽穴。腿上的風濕痛隱隱作祟，疼得他忍不住皺眉。
不知過了多久，李秀玲端著一碗溫水和藥片走進來，放在桌角。她站在他身后，雙手輕輕搭在他的肩上。粗糙的手掌帶著歲月的暖意，一點點揉著他緊繃的肩頸。
“秀玲，”劉全興忽然開口，眼睛依舊盯著圖紙，“還記得咱結婚那年，我跟你說的話不？”
李秀玲的手頓了頓：“記得。你說，要讓南塢的麥子長得更壯，讓孩子們都能念上書，讓家家戶戶都喝上甜水，讓日子過得比羊肉湯還暖。”
劉全興摘下眼鏡，揉了揉發紅的眼睛：“有些做到了，有些還沒。日子不等人，我得抓緊剩下的時間。”
“盡心就好，別太逼自個兒。”李秀玲嘆了口氣，“你昨夜里做夢都在喊‘排水’，翻來覆去沒睡安穩。”
劉全興握住她的手。條幾最下面的抽屜里，藏著一份厚厚的《南塢鄉2035年遠景規劃》，是他熬了無數個夜晚整理出來的。
凌晨三點，最后一筆修改落下。劉全興放下鉛筆，腿麻得厲害，扶著桌沿緩了好久才慢慢站起。推開堂屋門走到院里，夜氣帶著深秋的涼意裹上來，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從口袋里掏出小芳傍晚塞給他的紙條，展開，就著堂屋透出的微光看。稚嫩卻工整的字跡映入眼簾：“爺爺，我的作文題目是《最后一班崗》。老師說，真正的崗位在心里。爺爺的崗，會在我們每個人心里，一直站下去。”
淚水涌上眼眶。他深深吸了一口帶著寒意的夜氣，把那張薄薄的紙條，小心揣進貼心的口袋里。
夜色漸漸稀釋，東方泛起魚肚白。第一縷晨光刺破夜色，落在豫東平原的田壟上，給麥茬地鍍上淡淡的金邊。劉全興掐滅煙蒂回屋，走到條幾前拉開抽屜，取出那份厚重的規劃。
筆尖蘸滿墨，在扉頁鄭重寫下一行字：“此身雖退，此心未離；薪火相傳，共筑鄉魂。”墨跡在晨光里慢慢洇開。
桌上的電話突然刺耳地響起。
劉全興抓起電話，汪遠書記急促的聲音傳來：“全興，出事了！清流河故道排澇站閘門失控，液壓系統全壞了，水位已經漫過警戒線三十公分！”
劉全興的心猛地一沉，熟悉的眩暈感猛烈襲來。他死死抓住桌沿：“是八十型老閘門？備用電源試過了沒？”
“試了，沒用！雨還在飄，水位漲得快！”
“你讓人趕緊把備用發電機組拉到現場，我馬上到！”掛了電話轉身就走。
“等等！”李秀玲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門口，手里拿著他的膠鞋、雨衣，還有一個嶄新的搪瓷缸，“把這些帶上，路上慢點。”她的聲音很平靜，手指卻微微發顫。
劉全興深深看了她一眼。換鞋時，他瞥見窗臺上的速效救心丸——是劉紅悄悄放的。他把藥瓶揣進懷里，沖進了漸亮的晨光里。
堂屋的窗戶還敞著，風順著窗縫灌進來。吹得桌上那份規劃圖嘩嘩作響，最上面一頁掙脫了鎮紙的束縛，在晨風里翻卷、飄蕩。紙上密密麻麻的字跡中，有一行被反復圈畫：“以寸心守鄉土，以微光聚星河。”
紙頁在空中翻卷、飄蕩，越過剛醒的村莊，最后輕輕落在了村小學的操場上。
此刻的清流河故道，早已亂成一團。兩臺柴油發電機組轟鳴著，黑煙順著晨光往上飄。濺起的水花混著泥土的腥味，彌漫在河岸上。雨絲細密，落在水面上激起無數漣漪。
劉全興站在齊膝深的水里，褲腳卷得老高。雨衣被風吹得鼓鼓的，帽子下的頭發已經濕透。他的聲音穿透機器的轟鳴：“切斷主電源！小張帶人去下游通知轉移！老王，趕緊去倉庫把備用液壓缸拉來！”
忙亂的人群里，沒人注意到他的手第三次悄悄按在胸口——那里的悶痛越來越烈。可他依舊站得筆直。
雨開始密了，砸在水面上激起白茫茫的水霧。對岸傳來隱約的哭喊聲。劉全興抓起擴音器，聲音劈開雨幕：“老少爺們！我是劉全興！水馬上要來了，趕緊往高處走！”
他的聲音在風雨里撕扯著，每喊一句，胸口就絞痛一次。
“劉主席，手動泵壓力不夠，頂不開閘門！”
“加裝備用液壓缸，兩個泵一起頂！”劉全興的聲音已經開始發顫。劉軍看見他額頭上的汗珠混著雨水往下淌，臉色白得嚇人。
劉軍蹚水過去：“爸，您先上去歇會兒，這里有我盯著！”
“閘門沒打開，我不能走。”劉全興擺了擺手，目光死死盯著緊閉的閘門，“這是我的崗。”
備用液壓缸被拉了過來。隊員們在水里跌跌撞撞地安裝。扳手滑脫，掉進水里，發出悶響。有人罵了句臟話，又憋回去。劉全興親自蹲下去，手把手調整液壓管的角度——這個姿勢讓他眼前一黑，差點栽進水里。冰涼的河水漫過他的腰。
液壓缸裝好了。所有的眼睛都盯著那扇沉重的閘門。發電機的轟鳴突然顯得很遙遠，雨聲也小了，只剩下河水拍打堤岸的聲音，啪，啪，一下又一下。劉軍看見父親的手在顫抖，不是冷的，是疼的。幾個年輕隊員屏著呼吸，喉結上下滑動。對岸疏散的火把還在移動，一點一點，像螢火蟲往高處爬。
時間被拉長了。每一秒都變得具體可感——能聽見雨水從帽檐滴落的聲音，能看見閘門銹蝕的紋路，能感覺到心臟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動。劉全興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神清亮得嚇人。
一片死寂。只有雨聲和水聲。
“好了！試壓！”他咬著牙喊。
寂靜被轟鳴打破。閘門緩緩向上抬起。渾濁的河水順著縫隙涌出來，開始只是一股細流，然后越來越急。
歡呼聲在河岸上炸開。
可劉全興臉上的笑容，卻突然凝固了。
一陣劇痛從胸口猛地炸開。眼前的景象開始旋轉——然后慢慢褪去，只剩下沉重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慢得可怕。
他的身體晃了晃，劉軍沖過去想要扶住他，卻見他猛地攥緊了閘門的啟閉機。他的目光穿過雨幕，望向下游五個村莊的方向——那里，疏散的火把正匯成一條移動的光河。更遠處，炊煙在晨光里裊裊升起。
“爸！”
劉全興張了張嘴，發不出半點聲音。身體順著啟閉機慢慢滑下去。搪瓷缸從手里脫落，金銀花茶灑進渾濁的河水里，瞬間不見了蹤影。懷里的紙條從衣襟滑落——是小芳的作文草稿。紙頁在風雨里翻卷。
村小學的晨讀鈴響了。孩子們涌進操場，小芳眼尖，看見了地上那張被露水打濕的紙頁。她撿起來，晨光正好穿過云層，灑在紙頁上。
“老師，這上面寫的啥呀？”
年輕教師接過紙頁，指尖觸到熟悉的字跡，忽然怔住了。她抬頭望向清流河的方向。
小芳舉著那張紙，清亮的聲音在晨光里響起：“以寸心守鄉土，以微光聚星河……”孩子們圍著她，晨光灑在他們仰起的臉上。
年輕教師望著清流河的方向，又看看孩子們眼里的光，忽然明白了。
河岸上，河水還在奔涌，歡呼聲漸漸低了下去。劉軍抱著父親，淚水混著雨水往下淌。晨光越來越烈，刺破云層，灑在劉全興安靜的臉上，灑在那張被雨水浸濕的規劃圖上，灑在孩子們仰起的臉龐上，灑在豫東平原每一寸蘇醒的土地上。
沒人知道他能否醒來。
可所有人都知道，他站的最后一班崗，從未落幕。
風從清流河上吹來，帶著水汽和泥土的氣息，流過剛剛保住的金色麥田。麥穗在風里輕輕搖晃，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是土地在低語。這風裹著孩子們清亮的讀書聲，流過田壟，流過村莊，流過一代又一代人站立過的崗，流向廣袤的遠方。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崗。
這片土地永遠記得。
作者簡介：劉栓柱，河南省鄢陵縣南塢鎮第一初級中學教師，許昌市作家協會會員，許昌市詩詞學會會員，鄢陵縣攝影家協會會員。“中鄉美”鄉村人才庫認證作家、會員。紀實散文《“醉”美農機人袁四偉》榮獲2024年首屆鄉土中國文學獎一等獎；散文《“醉”美人間情》榮獲《中國鄉村》雜志2024年征文大賽第二季度一等獎。紀實散文《2025，瞧這一家子》榮獲《中國鄉村》雜志2025年征文大賽第一季度一等獎。紀實散文《郭衛彬，大地上的科技逐夢人》榮獲2025年第二屆鄉土中國文學獎二等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