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 · 那月 · 手表》
樊宇峰
打開塵封已久的閘門,任回憶點滴浮現,思緒在自己過往的小溪里緩緩游蕩——有時覺得,回憶本身也是一件美好的事。

手表,本是用來計時的。如今卻更多成了佩戴者身份的象征,價格從幾千到上百萬不等,所謂“蘿卜白菜,各有所愛”。但在鄙人看來,無論貴賤、不分品牌,終歸只是用來看時間罷了。

童年記憶里,戴手表的多是干部或上班族,尋常農人是不屑于此的。他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手表并無太大用處。若見哪個莊稼漢腕上戴了一塊,便難免被人在背后笑一聲“燒包”。
村里曾有位光棍漢子,沒什么家累,買了塊手表天天戴著。下地干活時,總不時卷起袖口看時間,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有塊表。在大家眼里,這多少有些“神經”。

后來我去省城上學,父親未和我商量,就買了一塊上海牌手表送我。約莫一百二十元——對靠工分過活的莊稼戶來說,是不小的開支。父親殷切地說:“到了那兒好好讀書。戴上表,城里人也不敢小瞧咱們農村人。做人要有時間觀念。”我接過手表,眼淚落了下來。
這塊表陪了我十多年。后來傳呼機、手機相繼出現,看時間不再需要它,表本身也漸漸出了點問題,最終被我收進抽屜,靜靜躺到如今。

工作第二年,經人介紹,我認識了現在的妻子。那時我剛出校門,獨自在小城生活,朋友不多,只有些面熟的同事和同期分配回來的同學。我們大都從農村走出來,都在艱難地跋涉,努力規劃著未來。
戀愛甜蜜,偶爾也帶苦澀。自從到鄭州上學,我一直靠助學金生活,從未向家里要過錢。工作第一年未定級,每月工資三十八塊五;第二年定了行政二十四級,也不過四十六塊五。就是在這捉襟見肘的日子里,我從牙縫中省出錢,為妻子買了一塊西鐵城坤表作為定情之物。一百四十元,相當于我三個月的薪水。
我們沒有太多花言巧語,也沒有那么多的海誓山盟。只是靜靜地相愛,在歲月里一天、一月、一年地相知相伴。

一九八四年底,我們計劃結婚。一起打了幾件家具,領了結婚證,將婚期定下。
一九八五年元月二日,我們坐汽車到鄭州,在那里停留了三天——算是旅游結婚。三十年來,我們努力工作,生活中有磕絆、吵鬧與坎坷,也有許多溫暖歡愉的時光。

如今,妻子的手腕早已換上黃色鏈串和南紅珠飾,但她認真地說,那塊手表會一直保存下去,還玩笑般提過,將來要帶著它入土。
那是我們那一代人的愛。在物欲橫流的今天,顯得那樣簡單,卻又那樣鮮明。

如今,這兩塊手表仍靜靜地躺在抽屜里。雖已閑置,但每每看見,總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滋味漫上心頭……
寫于二零一五年今略做修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