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晏幾道,北宋著名詞人。字叔原,號小山,漢族,撫州臨川文港沙河(今屬江西省南昌市進賢縣)人。北宋名相晏殊的第七子。
歷任潁昌府許田鎮監、乾寧軍通判、開封府判官等。性孤傲,與其父晏殊合稱二晏。
晏幾道就像《紅樓夢》里的賈寶玉一樣,含著金湯匙出生,在綺羅脂粉堆中長大,可謂,珠圍翠繞,錦衣玉食,“金鞍美少年,去躍青驄馬。牽系玉樓人,繡被春寒夜”,每天的生活就是跌宕歌詞,縱橫詩酒,斗雞走馬,樂享奢華。
然而,好景不長。仁宗至和二年(1055年)晏殊去世,晏幾道春風得意的生活也戛然而止,他立刻感受到了現實社會的霜刀雪劍,連正常的衣食起居都成了問題。這使他深諳人生的無常。
本期正文
本期依依和各位分享一首他的《蝶戀花》,這首詞是一篇抒寫人生聚散的作品。昔日歡情易逝,當日幽懷難抒,來日重逢無期,往復低徊,沉郁悲涼,都在這首抒寫離情別緒的懷舊詞中得到了淋漓盡致的表現。全詞如下:
醉別西樓醒不記。
春夢秋云,聚散真容易。
斜月半窗還少睡。
畫屏閑展吳山翠。
衣上酒痕詩里字。
點點行行,總是凄涼意。
紅燭自憐無好計。
夜寒空替人垂淚。
——宋.晏幾道《蝶戀花.醉別西樓醒不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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譯文及賞析
“醉別西樓醒不記?!?/p>
醉別西樓的情景醒后全都忘記。
西樓:泛指歡宴之所。
開篇這兩句寫追憶往日某一次宴席后的醉別,又好像是泛指所有的前歡舊夢,實虛莫辨,筆意殊妙。
“春夢秋云,聚散真容易?!?/p>
猶如春夢秋云,人生聚散實在太容易。
“春夢秋云”各位親,是不是很熟悉。原來這兩句是,化用唐.白居易《花非花》中:“來如春夢不多時,云似秋云無覓處?!钡脑娨?。
用春夢、秋云作比喻,抒發聚散離合無常之感。春夢旖旎溫馨而虛幻短暫,秋云高潔明凈而縹緲易逝,用它們來象征美好而不久長的情事,最為真切形象而動人遐想。
“聚散”偏義于散,這二字用得極為巧妙:①與上句醉別二字相照應;②再綴以真容易三字,好景輕易便散的感慨便顯得非常強烈。
人生無常,世事難料,不管是愛情,還是與此相關的生活情事,以至整個往昔繁華生活,也自然包括內。
這兩句寫酒醒后的感慨,語言凝練,字字珠璣!
“斜月半窗還少睡。畫屏閑展吳山翠。”
月光斜照窗欞,我難以入睡,閑看畫屏上吳山的蔥翠。
吳山:畫屏上的江南山水。
“閑”字,用得極好,從反面透露了他的郁悶傷感。
這兩句轉寫眼前實景。后一句似閑,實質正是傳達心境的妙筆。其寫作佳處在于:①擷取斜月等自然景象,又屋外到屋內,層次清晰;②“半窗”和“閑展”的細節表明夜深難以入睡,體現了主人公的郁悶傷感。
上片寫醉夢醒來,感慨人生如夢如云,醉別西樓,醒后已不記得當時的情景,即使什么都忘了,可醒后有一點清醒的:人生聚散,像春夢,像秋云,容易消失;
晏幾道是一個以夢寫情的高手。他的《小山詞》,“夢”字隨處可見。夢境,成了詞人的一個強有力的抒寫情感的方式。
無論是以夢來追憶往事前塵,還是借以表達人生如夢之感,也無論以夢來抒寫思相思懷人之情,或是將現實中難以實現的愿望以夢托之,不外乎都是一種郁結之下的情感宣泄方式。
“衣上酒痕詩里字。點點行行,總是凄涼意?!?/p>
衣服上還有西樓歡宴時留下的痕跡,記憶中還留有筵席上題寫的詩文。一點點,一行行,都是那凄涼的情意。
過片三句承上“醉別”。其寫作佳處在于:①照應前文,“酒痕”承上銜接“醉別”;②睹物思人,“衣上酒痕”自然就是西樓歡宴時留下的痕跡,;“詩里字”是指筵席上題寫的酒興文章。
“衣上酒痕詩里字”原本是昔日歡樂生活的見證,可如今舊人已煙消云散,獨獨留下自己一個人在這世上浪存,現在看到這些舊痕,很自然引起詞人的無限凄涼。
“紅燭自憐無好計。夜寒空替人垂淚?!?/p>
可憐的紅燭自憐沒有好辦法,只能在寒夜中白白地為人垂淚。
結尾兩句,化用唐杜牧《贈別二首》之二:“蠟燭有心還惜別,替人垂淚到天明”名句的詩意。非常直接地渲染了詞人的“凄涼意”。
其寫作佳處在于,含蓄委婉,真切動人:①將紅燭擬人化,紅燭無法留人,為惜別而流淚;②不直接表達情感,從紅燭自憐沒有好辦法,只能在寒夜中白白地為人垂淚,反映出自己的凄涼心境
下片寫聚時的酒痕詩文,現在睹物生情,無不感到哀傷,最后兩句寫燃燒的紅燭也好像悄悄替人流淚。
全詞意象清幽,纏綿凄婉,迷茫的意態和傷感的氛圍平添了含蓄酸楚的氛圍,頗有情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