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的安陽老街,總有股特別的香氣在巷弄里鉆。不是濃油赤醬的鹵味,也不是剛出爐的燒餅香,而是帶著淡淡酸意的醇厚米香——那是粉漿飯蘇醒的信號,也是安陽人刻在骨子里的早餐記憶。
要尋最地道的粉漿飯,不必往網紅店擠,街角那些開了十幾年的老鋪子最是靠譜。玻璃門上掛著"老安陽粉漿飯"的木牌,推門就是熱氣騰騰的霧,老板抄著一口地道的安陽話問:"要稠點還是稀點?加不加花生?"鐵鍋里的粉漿飯還在咕嘟冒泡,米香、豆香混著發酵后的粉漿香,瞬間把寒意都沖散了。
這碗飯的講究,全在"粉漿"二字。得用當年新收的綠豆,泡透后磨成漿,再靜置發酵兩到三天,直到漿水泛起細密的泡沫,聞著有股清爽的微酸才算成。要是發酵太淺,少了那股獨特的酸香;發酵過了頭,又會帶股澀味,全憑老掌柜的經驗拿捏。
熬煮更是功夫活。先把小米下鍋,用清水煮到米粒開花,再緩緩倒入發酵好的粉漿,火不能急,得用文火慢慢熬,一邊熬一邊攪,防止粉漿粘鍋底。等米和漿徹底融在一起,再下泡好的黃豆、切好的白菜碎,有的鋪子還會加幾片薄薄的五花肉,讓油脂的香滲進每一粒米里。最后撒把鹽,滴幾滴香油,一碗合格的粉漿飯就成了——湯色乳白,米粒軟糯,黃豆嚼著帶勁,白菜吸滿了湯汁,入口先是微酸,接著是米香和豆香在嘴里散開,咽下去后,胃里暖暖的,特別舒服。
安陽人吃粉漿飯,總少不了"標配"。要么配個剛炸好的油餅,外酥里軟,蘸著飯湯吃,油香混著米香,越吃越香;要么就著一碟咸蘿卜干,脆爽解膩,剛好中和粉漿的微酸。老食客都知道,吃粉漿飯得趁熱,呼嚕呼嚕一碗下肚,額頭微微出汗,才算過了癮。
問老板這粉漿飯在安陽傳了多少年,他笑著說:"打我爺爺那輩就有了,以前是老百姓過日子的飯,現在成了念想。"確實,以前物資不豐裕,綠豆磨漿做粉皮、粉條后,剩下的粉漿舍不得扔,就用來熬飯,沒想到竟熬出了一道傳世的美味。如今日子好了,可安陽人還是離不開這碗飯,早上喝一碗,踏實;晚上要是餓了,來一碗,暖心。
離開鋪子時,門口又排起了隊,有上班族匆匆打包帶走,有老人帶著孩子慢慢等。一碗粉漿飯,沒有華麗的擺盤,沒有復雜的調料,卻把安陽人的實在、淳樸都熬進了湯里。若你來安陽,別錯過這碗藏在街角的煙火氣,它會告訴你,這座北方老城最動人的味道,從來都在尋常百姓的餐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