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夜幕低垂時,廚房的暖光里總飄著一股綿長的甜香。那是瓦罐里的八寶粥,正在小火上咕嘟咕嘟地熬著,紅豆的綿、糯米的軟、蓮子的糯,混著紅棗與桂圓的甜,在蒸汽中慢慢交融,成了時光里最溫柔的味道。
八寶粥的食材,從不是什么珍饈,卻藏著最用心的搭配。圓潤的糯米是基底,淘洗干凈后透著珍珠般的光澤;紅豆、綠豆提前泡發(fā),脹得飽滿誘人;蓮子去芯,百合剝瓣,紅棗剪碎,桂圓去核,再加上幾粒晶瑩的冰糖,簡單的食材在瓦罐里集合,便有了溫暖的底氣。老人們常說,八寶粥要“雜”,雜才夠味,雜才夠補(bǔ)。這一碗粥里,藏著五谷的醇厚,藏著干果的清甜,也藏著家人對生活的期許。
熬粥是件急不得的事。大火燒開后,轉(zhuǎn)成小火慢熬,瓦罐與火苗輕輕相擁,粥湯在罐內(nèi)慢慢翻滾,泡沫浮了又散,香氣飄了又濃。守在灶臺旁的人,總會時不時揭開鍋蓋,用勺子輕輕攪拌,怕鍋底粘鍋,怕食材煮不透。蒸汽模糊了玻璃蓋,也模糊了時光,窗外的寒風(fēng)呼嘯,屋內(nèi)卻暖得像個小太陽。孩子們趴在桌邊,眼巴巴地等著,聞著越來越濃的甜香,口水都要流下來。母親會笑著摸摸他們的頭:“別急,慢熬出來的粥才好喝。”
等待的時光,其實也是一種幸福。聽著瓦罐里的咕嘟聲,看著蒸汽在廚房的天花板上凝結(jié)成水珠,再滴落在窗臺上,仿佛歲月也跟著慢了下來。那些平日里的忙碌與疲憊,在這甜香里漸漸消散,只剩下對一碗熱粥的期待。
終于,粥熬好了。揭開鍋蓋的瞬間,熱氣撲面而來,甜香溢滿整個屋子。盛一碗在白瓷碗里,粥湯濃稠,食材分明。紅豆已經(jīng)煮得沙沙的,糯米吸足了湯汁,變得軟糯綿密,蓮子和百合早已褪去硬殼,入口即化,紅棗和桂圓的甜融入每一粒米中,不膩不齁,剛剛好。孩子們迫不及待地端起碗,燙得直吹氣,卻還是舍不得放下。大人們則慢悠悠地喝著,就著咸菜或饅頭,感受著粥湯從舌尖滑入胃里,溫暖瞬間傳遍全身。
八寶粥不僅是冬日的暖食,更是節(jié)日里的儀式感。臘八節(jié)的清晨,家家戶戶都會熬上一鍋八寶粥,鄰里之間互相贈送,一碗熱粥,傳遞著濃濃的情誼。平日里,若是有人生病,或是心情不佳,一碗熱騰騰的八寶粥,總能帶來慰藉。它沒有山珍海味的奢華,卻有著最樸素的關(guān)懷,一口下去,便是家的味道。
如今,超市里有各種各樣的八寶粥罐頭,打開即食,方便快捷。但我還是喜歡自己熬粥,喜歡守在灶臺旁等待的時光,喜歡瓦罐慢熬出來的醇厚味道。那是機(jī)器無法復(fù)制的,帶著手作的溫度,帶著歲月的甜。
一碗八寶粥,熬的是時光,藏的是溫暖。它用最簡單的食材,最樸素的做法,告訴我們:生活不需要太多的波瀾,慢下來,才能品出其中的甜。在這個快節(jié)奏的時代,愿我們都能有時間,為自己和家人熬一碗八寶粥,在甜香里感受生活的美好,在溫暖中迎接每一個清晨與黃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