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汴梁的金鑾殿上,宰相呂蒙正一句慨嘆,道盡了古往今來多少英雄豪杰的失意與悵惘:“李廣有射虎之威,到老無封;馮唐有乘龍之才,一生不遇”。這短短十八字,像一把鋒利的刻刀,將兩位賢才的壯志難酬,深深鐫在了歷史的長卷上。
提起李廣,無人不嘆一聲“飛將軍”的威名。他是西漢邊塞的一道鐵壁,挽弓如滿月,一箭能穿石,匈奴人聞其名便遠遁塞外,不敢南下牧馬。黃沙百戰穿金甲,他在疆場上馳騁數十年,刀光劍影里護得一方百姓安寧。可就是這樣一位令敵人聞風喪膽的猛將,終其一生,竟未得封侯之賞。多少次浴血奮戰,多少次九死一生,他把青春與熱血都灑在了邊關的風沙里,換來的卻是“李廣難封”的千古憾事。漢武帝的朝堂上,功過是非被筆墨丈量,而他的赫赫戰功,終究抵不過命運的翻云覆雨手。
再看馮唐,滿腹經綸,胸懷濟世之才。他以孝行聞名,以直言敢諫立身,對國事民生有著獨到的見解。可生不逢時的他,偏偏遇上了不喜直言的君主。年少時,文帝欣賞他的才華,卻嫌他太過年輕;待他終于熬到白發蒼蒼,景帝即位,又不喜他的耿直;及至武帝求賢若渴,派人尋訪這位賢才時,馮唐已是年過九十的老翁,連入朝為官的力氣都沒有了。空有一身經天緯地的本領,卻只能在歲月的長河里蹉跎,最終落得“馮唐易老”的喟嘆。
呂蒙正的這句慨嘆,何止是說李廣與馮唐。它說的是古往今來所有懷才不遇的志士,是那些空有凌云之志,卻困于時運的追夢人。他們或許曾仗劍走天涯,或許曾伏案寫春秋,卻終究沒能在時代的舞臺上,綻放出最耀眼的光芒。
可歲月的長河里,功名與爵位不過是過眼云煙。李廣的射虎之威,早已化作邊塞詩里的豪邁意象,被后人代代傳頌;馮唐的乘龍之才,也成了文人墨客筆下的風骨象征,激勵著無數人堅守本心。他們的名字,沒有刻在封侯的丹書上,卻刻在了千秋萬代的人心間。
千年之后,再讀這句慨嘆,我們依然能感受到那份壯志難酬的遺憾,卻也能從中讀懂更深層的人生況味。人生在世,并非所有的努力都能換來對等的回報,并非所有的才華都能被及時看見。但只要心懷熱愛,堅守本心,縱使到老無封、一生不遇,也能在歲月的長河里,留下屬于自己的痕跡。
這便是呂蒙正一語中的的智慧,也是歷史留給我們的,關于才與運的深刻啟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