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一壟水墨,暈開天地間的留白;雪種萬畝花田,鋪展塵世里的清歡。約一縷溫軟的光陰,薄梳似水流年,那些藏在歲月褶皺里的故事,便隨雪色一同蘇醒。誰記那年桃花雨落,濕了青衫袖角?誰寫舊時花落宴散,惹了眉間輕愁?今冬初雪,花約流年,誰的前世捻落花,誰的今生素山川。

冬,是雪的背影,緘默而立,藏盡了四季的風霜;雪,是冬的纏綿,翩躚而至,溫柔了歲月的眉眼。一半低眉,細數前世的煙雨平生;一半昂首,承接浮生的清涼況味。于紅塵中輾轉,聽晨鐘叩響黎明,看暮鼓送走黃昏,若執念于冬季的這份清寧,步履自會生出安然。以素簡的姿態,靜美這一程流年;以溫婉的身影,捻一瓣落花、擁一襲落雪,與時光溫柔相待。
時光早已入冬,便日日盼著初雪朦朧。晨起推窗,忽見一場雪落入紅塵,簌簌落落,似要重敘那些溫柔往事,又恰如一個流傳千年的傳說,帶著古老的詩意,漫過街巷、漫過山川。初雪該是梅花釀成的清釀,落于黛瓦檐上,讓流年都生出馥郁的香。酒意淡淡,冬色淺淺,雪落時便留客小坐,茶煙裊裊暖了屋舍,積雪半掩的斷橋邊,早有梅蕊悄然綻香。

雪落太原,便染就了塞北的冬天。詩韻里的往事翻涌,牽起埋藏多年的心愿。燈影暖暖,映亮泛黃詩頁;茶湯溫潤,熨帖微涼的心。低眉抬腕間,雪色恰好照臨,將這一方小天地,暈染成一幅水墨丹青。總以為,雪是冬的初心,純粹無瑕;梅是雪的傾心,傲骨錚錚。江山多嬌,不過是回望時的一眼驚艷;風雪潞州,最動人的還是夜歸人的身影。關山頂上雪漫漫,湖心亭中影寂寂,人聲漸絕,唯有江北的風,攜著雪粒,輕輕叩響歲月的門扉。
雪染梅開,茶煮流年,這是獨屬于冬日的情懷,是水袖輕揚的光陰里,眉間心上的眷戀。圍爐而坐,煙火人間,空氣里都漾著微甜的暖意。一場雪,是畫意里的留白,藏盡了萬千遐想;一行詩,是千尺素練,寫盡了浮生況味。于故紙堆里撿拾歲月的驚喜,于山居幽境中守著旺盛的爐火,便覺人間值得。

我貪戀這人間煙火,甘愿留守在四方小院。所需不多,不過是家人閑坐,燈火可親。手織歲月的經緯,裁剪平凡的片段,殷實人家的幸福,原是這般簡單安康。守著這一寸光陰,便一往情深,不覺歲月漫長。雪停之時,日光破窗而入,粥飯的香氣漫過廳堂,暖了這尋常歲月。總有一紙情長,寫盡浮生的長短;總有半山風雅,慰藉這冬來無恙。
2025的第一場雪,落滿了肩頭,也落滿了思念。抬頭是遙遙的想念,低眉是心底的柔軟,那些逝去的往事,落成一紙素影,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被另一個人,溫柔地念起。

愿這薄涼的人間,你我都好;愿這多情的歲月,你我深情地活著。一場雪后,心上便多了幾分期待,相信所有美好,都會如約而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