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讀河南:從應天書院到花洲書院——范仲淹的行跡與河南書院文化探微

河南,作為中華文明的重要發(fā)祥地,自古便是文脈綿延、書院林立的沃土。宋代以來,河南的書院文化尤為興盛,其中應天書院與花洲書院猶如雙星輝映,不僅見證了中原教育的繁榮,更與一代名臣范仲淹的行跡緊密交織。范仲淹(989—1052),這位“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的杰出政治家、文學家,其成長、從政與歸隱的關鍵節(jié)點多與河南書院息息相關。本文以“走讀河南”為線索,追溯范仲淹從應天書院到花洲書院的行跡,深入剖析河南書院文化的內涵、范仲淹的貢獻及其對后世的影響,以此展現(xiàn)中原文化的精神底色。
河南的書院文化可追溯至唐末五代,至宋代達到鼎盛。北宋定都汴梁(今河南開封),河南成為全國政治、經(jīng)濟與文化中心,為書院的勃興提供了土壤。宋代書院兼具教育、學術與藏書功能,是理學家傳播思想、培養(yǎng)人才的重要陣地。河南境內著名書院除應天書院(今商丘)、花洲書院(今鄧州)外,還有嵩陽書院(今登封)、百泉書院(今輝縣)等,其中應天書院更被譽為宋代四大書院之首。這些書院多依山傍水,環(huán)境清幽,以“明道致用”為宗旨,強調德才兼?zhèn)?,成為士子求學問道的圣地。
宋代河南書院的繁榮與科舉制度完善、印刷術普及密切相關,但更深層的原因是士大夫“以天下為己任”的精神覺醒。書院不僅是傳授知識的場所,更是砥礪氣節(jié)、涵養(yǎng)家國情懷的熔爐。例如,嵩陽書院以程顥、程頤講學而聞名,開創(chuàng)洛學一脈;應天書院則因范仲淹的革新而聲名遠播。河南書院文化的核心在于“經(jīng)世致用”,其課程以儒家經(jīng)典為主,輔以史籍、詩文,注重實地考察與辯證思考,培養(yǎng)出眾多如范仲淹般“文武雙全”的棟梁之材。這種文化傳統(tǒng),使河南成為宋代儒學復興的重鎮(zhèn),對后世書院發(fā)展影響深遠。

應天書院(今河南商丘睢陽區(qū))始建于五代后晉時期,原為南都學舍,由儒生楊悌創(chuàng)建,后經(jīng)戚同文發(fā)揚光大。北宋景德三年(1006),宋真宗追念太祖功業(yè),將宋州升為應天府,書院遂得名“應天”,與岳麓、白鹿洞、嵩陽并稱四大書院。這里學風淳厚,“貧賤不屈、刻苦好學”的校風,成為寒門子弟躍龍門的階梯。
范仲淹與應天書院的緣分,是其人生的轉折點。大中祥符四年(1011),22歲的范仲淹輾轉至睢陽,入讀應天書院。此時的他,雖出身貧寒,卻胸懷大志。在書院期間,范仲淹延續(xù)了“斷齏畫粥”的苦讀精神,“晝夜不息,冬月憊甚,以水沃面”,五年未嘗解衣就枕。他常因“食不繼”而以粥度日,卻“人不能堪,仲淹不苦也”,其詩《睢陽學舍書懷》便是這段歲月的寫照:“瓢思顏子心還樂,琴遇鐘君恨即銷?!边@種清苦自律,奠定了他日后“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品格根基。
應天書院對范仲淹的塑造不僅在于學問,更在于思想的升華。時任教官的晏殊重學尚德,范仲淹在此接觸到“仁義為本”的儒家精髓,提出“讀書次序”與“為學次序”,強調“宗經(jīng)致用”。他執(zhí)掌書院后,更將校訓從“天下同文”改為“以天下為己任”,推行“明體之學”,主張德才并重。這一時期,范仲淹發(fā)掘并資助了胡瑗、孫復、石介等理學先驅,為北宋儒學復興播下火種。應天書院因而成為范仲淹憂樂思想的萌芽之地,其《奏上事務書》中“救文弊、修武備”的主張,亦源于此間的積淀。
范仲淹在書院的另一軼事,彰顯其超然氣節(jié)。大中祥符七年(1014),宋真宗駕臨應天,萬人空巷,唯范仲淹靜坐苦讀,言“日后再見,也不遲”。次年他果中進士,印證了“沉潛方能致遠”的書院精神。應天書院不僅是范仲淹的“精神搖籃”,更通過其改革,成為宋代書院教育的典范,影響波及后世。

范仲淹一生“三進三出”朝堂,其行跡以河南為軸心,貫穿求學、從政與歸隱三個階段。青年時,他游學四方,但核心經(jīng)歷在應天書院;入仕后,多數(shù)職務涉及河南,如任秘閣校理于汴梁,后因“慶歷新政”被貶,輾轉鄧州;晚年歸隱,仍心系河南教育。這種行跡的背后,是宋代士大夫“居廟堂則憂民,處江湖則憂君”的典型寫照。
早年求學與科舉之路:范仲淹生于徐州,但人生關鍵在河南。他9歲隨繼父遷居安鄉(xiāng),曾游岳陽樓,埋下《岳陽樓記》的伏筆。入應天書院后,其學問精進,天禧八年(1017)中進士,殿試面圣,實現(xiàn)了“日后相見”的誓言。這一時期,范仲淹的足跡以商丘為中心,融合中原文化的厚重與個人奮斗的堅韌。
從政與改革實踐:范仲淹的政績多與河南交織。天圣年間,他任秘閣校理于汴梁,屢次直諫,如反對仁宗為劉太后祝壽,體現(xiàn)“文死諫”的氣節(jié)。三度被貶中,河南是其重要驛站:任河中府通判、陳州知州時,他體察民情,作《上執(zhí)政書》,提出“固邦本、厚民力”的革新綱領,比“慶歷新政”早16年。慶歷三年(1043),他于汴梁推行新政,雖一年半即敗,但其“十八字方針”深植河南士風。范仲淹的行跡,始終以河南為試驗場,將書院所學化為政治實踐。
歸隱與文化傳承:新政失敗后,范仲淹貶知鄧州,此時他已年近花甲,卻創(chuàng)辦花洲書院,講學著書,完成從政治家到教育家的轉型。在鄧州,他修繕百花洲,作詩百首,其中《岳陽樓記》便是在此應滕子京之請而作。范仲淹的行跡,最終在河南實現(xiàn)“功成身退”,其“先憂后樂”思想在此成熟,成為書院文化的精髓。

花洲書院(今鄧州)是范仲淹晚年的心血所系,也是河南書院文化的又一高峰。慶歷六年(1046),他知鄧州后,見此地“風俗舊淳,政事絕簡”,遂在城東南隅創(chuàng)建“春風堂”,后因臨百花洲,得名花洲書院。這里不僅是講學之所,更是其“憂樂思想”的實踐基地。范仲淹在鄧州“孜孜于善”,以書院為平臺,推行“一號工程”——興教辦學,提出“國家之患,莫大于乏人”。
花洲書院的特色在于“環(huán)境育人”。范仲淹引水修湖,建“嘉賞亭”“春風閣”,使書院與自然相融。他在此授徒講經(jīng),張載、韓維等均曾受教,其教學注重“實地考察”,如繪制《百花洲圖》寄贈晏殊,以景寓理。書院課程以“六經(jīng)”為本,強調“經(jīng)濟之策”,培養(yǎng)出眾多如王洙、張方平等的棟梁。更重要的是,范仲淹在此寫成《岳陽樓記》,將個人沉浮升華為“先憂后樂”的普世價值觀,這篇“看圖作文”成為花洲書院的精神宣言。
花洲書院的影響歷久彌新。北宋后,范仲淹四子范純粹重修書院,使其成為千年學府;清代改為學堂,至今仍為廉政教育基地。范仲淹通過書院,將“憂樂文化”深植中原,如他詩云:“此景此情聊自慰,是非何極任循環(huán)。”花洲書院不僅是河南書院的縮影,更彰顯了士大夫“功成不必在我”的境界。

河南書院文化與范仲淹的行跡相互成就,其核心是“儒道合一”的價值觀。書院強調“明道致用”,范仲淹則以身踐行,將儒學精髓化為政治行動。其一,他主張“宗經(jīng)”與“創(chuàng)新”結合,在應天書院推行“選舉敦教育”,在花洲書院倡導“學以致用”,使書院成為改革思想的搖籃。其二,他的“憂樂觀”源于書院熏陶:從“斷齏畫粥”的刻苦,到“不以己悲”的超脫,皆體現(xiàn)書院“重名節(jié)、輕利益”的學風。
這種融合還體現(xiàn)在范仲淹對理學的影響上。他舉薦的“理學三先生”(胡瑗、孫復、石介),后來成為宋明理學的基石,而河南書院正是這一思潮的溫床。范仲淹的《道服贊》中“重此如師,畏彼如虎”,與其書院理念一脈相承,彰顯了“內圣外王”的追求。河南書院文化通過范仲淹,實現(xiàn)了從個人修養(yǎng)到社會關懷的飛躍,為后世留下“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精神遺產(chǎn)。
值得一提的是,范仲淹的行跡與書院活動,還促進了中原文化的傳播。其詩詞、書法(如《伯夷頌》)成為書院教材,使河南成為文化輻射中心。直至今日,花洲書院仍作為廉政教育基地,延續(xù)著“憂樂”精神,證明書院文化的時代生命力。

從應天書院到花洲書院,范仲淹的行跡如同一幅璀璨的畫卷,展現(xiàn)了河南書院文化的深厚底蘊。河南書院不僅是教育的殿堂,更是士大夫精神的象征,其“經(jīng)世致用”“以天下為己任”的理念,通過范仲淹的實踐,融入中華文化的血脈。今天,走讀河南,重訪這些書院遺址,我們仍能感受到范仲淹“云山蒼蒼,江水泱泱”的風骨。在現(xiàn)代化進程中,河南書院文化提醒我們:教育之本在于育人,文化之魂在于傳承。范仲淹與河南書院的故事,終將激勵后人,在憂樂之間尋找到時代的平衡與擔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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