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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居壟畝 心系天下
——李明文《詞十六首》品鑒
文/吳云立

李明文先生的《詞十六首》是一組融個人情懷與時代精神于一體的詞作合集。這組作品既展現了作者對古典詞牌形式的嫻熟駕馭,又體現了其作為當代民間詞人深植鄉土而心懷天下的精神格局。以下從五個維度展開對這組詞集的鑒賞與解讀。
一、詞格與自由的統一:李明文對詞牌的精湛掌控
李明文對傳統詞牌的運用展現了“守律而不泥于律”的創作智慧。在《沁園春·憶崢嶸》中,他嚴格遵循雙調一百十四字的體式,以四字對仗句“烽火連天,華夏蒙塵”開篇,氣象宏闊;而“看盧溝橋上,彈痕累累;南京城里,血淚汪汪”則巧妙運用領字格與扇面對,既符合詞律要求,又強化了敘事張力。這種對格律的尊重并非機械模仿,而是通過句式變化傳遞情感節奏。
在小令創作中,他同樣展現出對詞體特性的深刻理解。《清平樂》三首雖同調而異趣:《享受生活》以輕快筆調寫閑適心境,結句“笑將生活輕揉”以俗語入詞,破格卻傳神;《問月》則延續婉約詞風,“抬眸望斷云津”與“低首尋覓舊塵”構成空間與情感的雙重對照;《詠青年節》又轉豪放,用“逐夢星辰大海”的現代意象拓展傳統詞境的邊界。這種靈活變通體現了他對詞牌音樂性與文學性的雙重把握。
尤其值得稱道的是他對仄韻詞牌的駕馭。《滿江紅·憶夷陵之戰》全詞93字,仄韻到底,聲情激越。“扎營處、八百面旌旗,驕陽翳”三三四句式頓挫有力,再現古戰場肅殺之氣;而“半世功名皆入史,三分勢局終成淚”的工整對仗,又將歷史滄桑感凝練于律句之中。可見作者既深研詞譜規范,又能根據內容需要調整語言節奏,實現形式與內容的完美統一。
二、草根性與人文性:身居壟畝的創作視角
李明文詞作的重要特征在于其濃郁的鄉土氣息與平民視角。《清平樂·享受生活》中“獨坐長亭香茗煮”的閑適,《立夏閑吟》里“忽見孩童追蝶”的趣景,皆取材于日常生活,充滿煙火氣息。這種“壟畝視角”使其詞作擺脫了傳統文人詞的書齋氣,呈現出鮮活的生命力。
在《蝶戀花·桃溪憶舊》中,他以“粉面桃花相映暮”起興,勾勒出鄉村春景圖;“風動羅裙嬌影舞”的細節描寫,既含婉約詞韻致,又帶民間情歌的質樸。這種雅俗交融的特質在《一剪梅·杜鵑花開惹鄉愁》中更為明顯:“似火流丹,霞疊千重”用富麗辭彩寫山花,而“異鄉羈客起閑愁”則直抒游子情懷,形成色彩濃烈與情感真摯的雙重審美效果。
值得注意的是,作者雖身居鄉野,卻始終保持著知識分子的文化自覺。《武陵春·悵懷》中“欲挽流光入夢頻,只影立黃昏”的哲思,《臨江仙·致良師益友》中“片言添百感,一字解千憂”的儒雅,均展現出現代鄉間文人特有的精神氣質。這種立足鄉土而不困于鄉土的創作姿態,使其詞作既接地氣又具文化厚度。
三、歷史與時代的交響:心系天下的士人情懷
李明文詞集最動人的部分是其深沉的家國情懷。抗戰主題詞作堪稱當代詞史中的厚重篇章。《沁園春·憶崢嶸》以史詩筆法再現民族苦難:“國土淪喪,生靈涂炭”八字泣血錐心,“平型關捷”“百團大戰”等典型戰例的嵌入,構建起宏大的歷史敘事空間。而《訴衷情令·回望昔日烽煙》則聚焦微觀場景:“盧溝橋上明月,曾照血衣寒”以意象疊加手法,讓歷史傷痛具象化為寒月血衣的視覺沖擊。
這種歷史意識與當代關懷緊密相連。《鷓鴣天·紀念抗戰勝利八十周年》中“初心未改承先志,護得神州好夢圓”的宣言,將紀念轉化為繼往開來的精神動力;《相見歡·祝高考大捷》以“筆生風”“傲蒼穹”的豪語,把科舉文化的當代演繹與人才強國的愿景相聯結。作者巧妙找到傳統詞體與時代精神的契合點,使古典文學形式煥發現代生命力。
更難得的是其全球視野下的和平守望。《沁園春》結句“護和平永固,祖國繁昌”,超越狹隘民族主義,展現人類命運共同體意識。這種由歷史悲情升華出的和平祈愿,使其詞作既有歷史厚度,又具思想高度。

四、剛柔并濟的審美多元:十六首詞的風格譜系
通觀十六首詞作,可梳理出三條風格主線:其一為豪放沉郁的歷史詠嘆。除前述抗戰詞外,《滿江紅·憶夷陵之戰》堪稱典范:“嘆星沉蜀道,血傾軍壘”以星隕血海的意象組合,渲染出悲壯的歷史氛圍;“江水泣英魂”的擬人化手法,使自然景物成為歷史悲劇的永恒見證者。這種風格繼承辛派詞風而更具史識深度。
其二為婉約清麗的抒情小調。《蘇幕遮·端午寄安康》寫傳統節日:“艾簪門,蒲泛酒”以物象代風俗,簡潔明快;“遙寄安康隨左右”化古語為現代祝福,體現傳統文化的生活化傳承。《鵲橋仙·景遇情牽》則創新愛情詞寫法:“并肩同賞世間奇”褪去古典戀情的含蓄,增添現代伴侶的平等意識,是傳統詞體的當代轉型。
其三為曠達超逸的生活吟詠。《定風波·暢言詩心》中“笑對荊榛輕拂袖”的灑脫,《清平樂·享受生活》里“歲月悠然漫度”的從容,共同勾勒出作者超然物外而又熱愛生活的精神面相。這種多元風格的形成,既源于作者豐富的生活經歷,也得益于其對宋詞多元傳統的創造性繼承。
五、意象與境界的升華:詞作中的象征系統
李明文詞作的藝術成就,突出體現在意象系統的營造與意境構建上。其意象運用具有三個顯著特征:首先是歷史意象的符號化轉換。如“盧溝橋”“夷陵”等地名已超越地理概念,成為民族集體記憶的文化符號;“旌旗”“號角”等物象也被賦予精神象征意義。這種轉換使具體意象獲得歷史反思的哲學深度。
其次是自然意象的情感投射。《武陵春·悵懷》中“殘陽鋪綺練”的絢爛與“只影立黃昏”的孤寂形成強烈反差,夕陽成為生命易逝的隱喻;《問月》篇“蟾光潔皎”的明月既是離人見證,又象征永恒鄉愁。這種“以我觀物”的意象處理方式,深得中國傳統美學精髓。
最精彩的是現代意象的古雅化處理。“紅旗漫舞”(《詠青年節》)將政治符號轉化為詩學意象;“創新壯志”“星辰大海”等現代語匯被巧妙納入詞體框架,既保持時代氣息又不違和于傳統審美。這種古今融合的意象創新,為當代舊體詩詞創作提供了重要范式。
在意境營造上,作者往往從小景致升華出大境界。《立夏閑吟》結尾“驚飛幾只游蜂”,本是尋常夏景,卻因與前文“啼落桐花似雪”形成動靜對照,瞬間點亮全詞,生出無限生機。這種“即景會心”的意境生成方式,暗合王夫之“現量說”美學原理,體現作者高超的藝術直覺。
結語:民間詞人的精神標高
李明文《詞十六首》的重要價值,在于證明當代民間詩詞創作所能達到的思想深度與藝術高度。其作品既保持古典詞體的美學特質,又注入現代人的精神體驗;既扎根鄉土生活,又胸懷天下蒼生。這種“身居壟畝,心系天下”的創作姿態,重塑了中國傳統士人精神在當代民間社會的存在方式。
尤其值得肯定的是,作者在全球化語境中堅守民族文化本位,用古典文學形式講述中國故事:《憶崢嶸》系列構建抗戰記憶的詩詞敘事,《端午寄安康》傳承節日文化的情感基因,《致恩師》延續尊師重道的文明傳統。這些詞作不僅是個人情感的表達,更成為民族文化共同體建設的精神紐帶。
縱觀當代舊體詩詞創作,李明文的實踐提示我們:優秀的傳統文化復興,既需要學院派的學術支撐,更需要民間創作的活力灌注。只有當古典文學形式重新扎根于人民生活,才能真正實現創造性轉化與創新性發展。這組詞作正是這樣一棵從壟畝中生長出的文學之花,其芬芳必將飄向更遠的精神天空。
2025年9月10日,晨讀友人美詞有感。于景洪市第四中學書齋。

吳云立,高級教師,中國通俗文藝協會會員,云南省演講學會常務理事西雙版納工作部部長,云南省評論家協會會員,西雙版納評論家協會顧問,《百姓作家》副主編,西雙版納作協音舞協會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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