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輯作者
馬越 馮獻剛 余越 楊楨 陳強

冬日
馬越(山西)
在記憶的長河中,童年的冬日如同一幅溫暖而又帶著些許童趣的畫卷,而那根又粗又重的大煙囪,無疑是這幅畫卷中最濃重的一抹色彩。
我家的老房子,承載著我童年的無數歡樂與回憶。每到寒冷的冬日,那根大煙囪便成了家中最特別的存在。它直直地挺立在屋頂,仿佛一位忠誠的衛士,守護著屋內的溫暖。
父親是個勤勞的人,為了這個家,他總是早出晚歸。冬日的寒風如刀割般凜冽,可父親每次回家,都會徑直走向那根大煙囪。他緩緩伸出雙手,輕輕地抱住煙囪,將臉也貼了上去。那煙囪散發著的溫暖,如同冬日里的暖陽,驅散了他身上的寒意。我常常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父親,那一刻,我覺得父親與煙囪之間仿佛有一種特殊的默契。
父親不僅用煙囪取暖,還會定期去敲敲它。他拿著一根小木棍,輕輕地敲擊著煙囪的外壁,“咚咚咚”的聲音清脆而有節奏。每一下敲擊,都像是在和煙囪對話。父親告訴我,敲煙囪是為了把里邊的煙灰敲下來,這樣煙囪排煙會更順暢,屋子也會更暖和。看著父親專注的神情,我對那根煙囪越發好奇,它就像一個神秘的寶藏盒子,藏著許多我不知道的秘密。
也許是受父親的影響,后來我只要看見煙囪,就忍不住想伸手去取暖。有一次,我路過鄰居家,看到他家的煙囪,腦海中立刻浮現出父親抱著煙囪取暖的畫面。我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想要感受那溫暖。可當我的手觸碰到煙囪的那一刻,一陣劇痛襲來。原來,很多人家的煙囪沒有我家的厚,溫度要高得多。我被燙得哇哇大哭,眼淚在眼眶里打轉。但即便如此,我對煙囪的喜愛并沒有因此減少。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漸漸長大,那座老房子也在歲月的侵蝕下變得破舊不堪。后來,我們搬離了那里。當我最后一次回頭看那根大煙囪時,心中滿是不舍。它見證了我童年的成長,承載了父親對家的愛。
如今,冬日里再也沒有那根大煙囪讓我取暖,也沒有父親敲煙囪的聲音。但每當寒風呼嘯的冬日,那根大煙囪的模樣總會清晰地浮現在我的腦海中,父親抱著煙囪取暖的畫面也會一次次地重現。那溫暖的感覺,早已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心中,成為我童年最珍貴的回憶,也讓我懂得了,家的溫暖不僅僅來自于那根煙囪,更來自于親人之間的愛與關懷。

冬日
馮獻剛(河南)
園子里很靜。一條石子小徑歪歪斜斜地穿過枯黃的草坪,幾株老槐樹脫盡了葉子,黝黑的枝干鐵劃銀鉤似的戳向灰蒙蒙的天空。我走得很慢,鞋底擦著路面,發出沙沙的、教人心里安定的微響。風是有的,卻不猛烈,只在脖頸間留下一絲清冷的觸覺,便悄沒聲地溜走了。這南國的冬日,到底是不及我記憶里的那些冬天,來得那般決絕,那般有筋骨。
我的冬天,是從一場又一場的大雪里開始的。
記憶最深處的,是童年故鄉的冬。那才叫冬天呢。一入臘月,天便沉下臉,風像磨快的刀子,從關外直撲過來,嗷嗷地叫著。一夜醒來,窗玻璃上便凝了厚厚一層冰花,奇奇怪怪的,像森林,又像珊瑚。趴在炕上,用小鼻子湊上去一呵,融出一個小圓洞,望出去,外面是一個被寒氣凝固了的世界:屋檐下掛著一排排透明的冰溜子,院子里,柴火垛上,遠山的脊梁上,全是白,白得晃眼,白得純粹。那時也不覺得冷,裹得像個圓球似的,跟著鄰家的孩子就往雪地里沖。抓起一把雪,團得結實實,塞到嘴里,有一股子清甜的味道;或是尋一塊沒人踩過的雪地,直挺挺地向后一倒,印出一個歪歪扭扭的人形來。手凍得通紅,像胡蘿卜,鞋襪也濕透了,回家總免不了一頓數落。可母親一邊罵著,一邊又會將我冰冷的腳揣進她溫暖的懷里,用那雙粗糙的手捂著。那時屋里的爐火正旺,水壺滋滋地響著,頂得壺蓋一起一落的,那熱氣蓬蓬地升起來,混著玉米粥的香味,便是冬日里最安穩的幸福了。那樣的冬天,是潑辣而溫存的,像一碗燙喉的高粱酒,滋味全在里頭了。
后來,是青年時在西北求學的冬。那里的風,是干燥的,夾著沙塵,打在臉上,微微地麻。雪卻下得吝嗇,常常是薄薄的一層,蓋不住那黃土的底色。我總愛在黃昏時,獨自爬上學校后面的土坡。四野蒼茫,天地間仿佛就剩下我一個。落日是渾圓的,沒有光芒,像一枚巨大的、將熄的炭火,懸在遙遠的地平線上。腳下的凍土硬邦邦的,踩上去,發出空空的回聲。那時節,心里總鼓蕩著一些什么,是前途未卜的迷茫,也是遠方誘人的召喚。那冬天的曠野,教人感到自身的渺小,又奇異地生出一種想要奔跑的沖動。冷是冷的,但那冷里,有一種孤高的、屬于年輕人的詩意。
再后來,成了家,有了孩子,冬天便成了另一番滋味。那是中年的冬,沉甸甸的。記得有一年,送女兒去上學。天還沒大亮,路燈還黃黃地亮著,給清冷的街道涂上一層不真實的暖色。雪下得正緊,不是片,是粒,簌簌地,急急地,打在傘面上。她的小手在我掌心里,溫溫的。我一手撐著傘,努力偏向她那邊,自己的半邊肩膀卻落滿了雪,冰冰的,一會兒就融化了,寒氣直透到肌膚里。路上盡是送孩子的家長,大家都沉默著,縮著脖子,在雪地里一步一滑地走。那一刻,心里沒有什么風花雪月,只盤算著這個月的開銷,孩子的功課,還有單位里那些永遠也理不清的人情世故。冬天的寒冷,在那時是具體的,是生活本身的重量,壓在你的肩上,讓你無暇他顧。
如今,那些大雪紛飛的日子,那些在風雪里奔波的日子,都遠遠地去了。像一部演完了的老電影,屏幕暗下去,只剩下些模糊的光影在心底搖曳。我在這溫和的、幾乎沒有冬天的南方安頓下來,日子是閑適的,卻也像這兒的冬日,總覺著少了一點什么。少了那徹骨的寒冷,便也少了那圍爐的極致溫暖;少了那風雪的凌厲,便也少了那抵達后的心安理得。
正胡亂想著,腳下一滑,險些栽倒。低頭看,是一段結了薄霜的木橋。我趕忙扶住旁邊的欄桿,心兀自怦怦地跳。橋下是一彎瘦水,幾叢枯荷耷拉著,水色是沉碧的,映著灰白的天光,靜得沒有一絲漣漪。這景致,疏疏落落的,倒像一幅宋人的小品,有它自己澹泊的趣味。
風似乎又起了一陣,身旁一株老梅樹,疏疏的枝上,竟已綻著些米粒大小的花苞,嫩黃的,不細看,幾乎瞧不出來。我心里驀地一動。原來,冬天總要過去的。無論是北方的酷烈,還是南方的溫吞,無論是童年的歡欣,中年的勞碌,還是老來的沉寂,日子便在這一個個冬天的來去里,悄悄地流走了。
我站直了身子,攏了攏大衣的領子,繼續向前走去。前方的路,還長著呢。

甬城冬日:山海間的煙火與詩意
余越(浙江)
寧波的冬,是山海共同釀造的清潤時光。東海的咸風掠過三江口,與四明山的霜氣相擁,掠過紅杉映水的湖畔、古道覆雪的山崗、煙火繚繞的街巷,把江南冬日的婉約與山海之城的豪邁,揉成了獨有的溫潤滋味。
(1)冬日四明山:與爸爸的紅楓之約
那年冬天,風里剛染上幾分寒意,爸爸就笑著對我說:“走,帶你去看四明山的紅楓。”我還沒來得及反應,他已經收拾好了簡單的背包,便開車帶我前往四明山景區。
車窗外的景色漸漸變得不同,城市的喧囂被拋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連綿起伏的山巒和越來越清澈的空氣。爸爸一路上都在跟我說四明山的故事,說這里的楓葉是如何在冬天里燃燒起來,說山頂的云海是如何壯麗。我聽得入了迷,眼睛一直望著窗外,期待著那片傳說中的紅色。
終于到了山腳下,一下車,一股清新的冷空氣撲面而來,帶著草木的清香。爸爸牽著我的手,沿著蜿蜒的古道往上走。一開始,周圍的樹木還是綠色的,但隨著我們越爬越高,那抹紅色就像被誰悄悄點染了一樣,一點點多了起來,先是星星點點,后來就成了一片片、一叢叢。
當我們走到半山腰時,眼前的景象讓我驚呆了。漫山遍野的楓樹,像是被大自然用最濃烈的顏料染過一樣,深紅、淺紅、橙紅、金黃……各種顏色交織在一起,層層疊疊,像是燃燒的火焰,又像是絢麗的晚霞。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灑下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踩在鋪滿落葉的小路上,腳下軟軟的,發出“沙沙”的聲響。
爸爸停下來,指著遠處的一片紅楓說:“你看,像不像一片紅色的海洋?”我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連綿的山巒被紅楓覆蓋,在冬日的陽光下,閃爍著迷人的光澤。爸爸拿出相機,笑著說:“來,我們合個影,把這美景和我們都拍進去。”我依偎在他身邊,對著鏡頭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我們繼續往上走,爸爸不時會給我講一些關于植物的知識,告訴我哪些是楓樹,哪些是其他的樹。他還會撿起一片特別紅的楓葉,仔細地觀察著它的紋路,然后遞給我說:“你看,每一片楓葉都有自己獨特的樣子,就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我拿著那片楓葉,感覺它特別溫暖,仿佛把冬日的陽光都藏在了里面。
爬到山頂時,風稍微大了一些,但吹在臉上并不覺得冷。我們站在觀景臺上,俯瞰著整個四明山的紅楓,遠處的山峰在云霧中若隱若現,紅楓在云霧的映襯下,更像是仙境一般。爸爸從背包里拿出保溫杯,給我倒了一杯熱水,我喝著熱水,看著眼前的美景,心里暖暖的。
那天,我們在山上待了很久,直到夕陽西下,才戀戀不舍地往回走。下山的路上,楓葉在夕陽的余暉中顯得更加美麗,像是在為我們送別。坐在車里,我看著窗外漸漸遠去的紅楓,心里充滿了感激。謝謝爸爸,帶我來看這么美的風景,讓我感受到了冬日里的溫暖和美好。
(2) 寧波冬日的年味:紅膏嗆蟹的鮮醇記憶
過年的腳步越來越近,寧波老巷的空氣中早早飄起了咸鮮與甜香。前幾天,外婆特意去了趟鼓樓菜市場,在琳瑯滿目的海鮮攤前仔細挑選。她的目標很明確——梭子蟹。“要膏紅肉肥的,嗆出來才好吃!”外婆一邊說,一邊用手指輕輕按壓蟹殼,感受著里面飽滿的肉質。最終,她挑了幾只個頭勻稱、蟹殼锃亮的梭子蟹,滿意地提回了家。
回到家,外婆把梭子蟹放進大盆里,用清水反復沖洗,去掉表面的泥沙和雜質。然后,她找來一個干凈的大玻璃罐,開始調制腌料。“鹽要多一點,才能壓住腥味,還能讓蟹肉更緊實。”外婆一邊說著,一邊往罐子里撒入粗鹽,再加入一些白糖提鮮,最后倒入適量的黃酒和生抽,攪拌均勻,腌料的香氣瞬間彌漫開來。
接下來就是最關鍵的一步——嗆蟹。外婆把處理干凈的梭子蟹放進腌料罐里,確保每一只都被腌料沒過。然后,她蓋上蓋子,用保鮮膜仔細密封好,放在陰涼通風的地方。“要等三天,讓蟹充分吸收腌料的味道,紅膏才會更鮮,肉質才會更Q彈。”外婆耐心地等待著,每天都會打開罐子聞一聞,檢查一下腌料的情況。
三天后,就是開罐的日子。外婆小心翼翼地打開蓋子,一股濃郁的咸鮮香氣撲面而來。她把嗆好的梭子蟹撈出來,放在盤子里,用刀切成小塊,紅膏的顏色鮮艷欲滴,蟹肉潔白緊實。我迫不及待地夾了一塊,沾了點米醋,放入口中。紅膏的咸鮮中帶著一絲甜,蟹肉Q彈爽滑,仿佛整個東海的鮮美都濃縮在了這一口里。
這道紅膏嗆蟹,是寧波人過年餐桌上必不可少的一道菜。它不僅是一道美食,更承載著寧波人對家鄉味道的記憶和對新年的期盼。每當家人圍坐在一起,品嘗著外婆親手做的紅膏嗆蟹,聊聊家常,濃濃的年味便在歡聲笑語中彌漫開來。
寧波的詩意,藏在冬日的清淺與深邃之間。雪后的古巷,青石板路印著稀疏的足音,像時光寫下的韻腳。梅枝斜出墻頭,疏影橫斜,暗香浮動,與檐角的冰棱相映,冷艷中透著溫柔。
鄞州湖畔,水杉的紅葉在寒風中搖曳,殘荷披著薄霜,宛如一幅水墨長卷。遠處的浙東尖山,瓊枝玉樹,霧凇如夢似幻,仿佛踏入仙境。古渡的漁舟泊在江邊,紅燈籠在風雪中閃爍,溫暖了寒夜的清冷。
老茶館里,茶香混著烤紅薯的甜,窗外的雪花靜靜飄落,落在窗欞上,融化成一滴詩意的水痕。寧波的冬,沒有凜冽的刺骨,卻有江南獨有的溫潤與靜謐,每一處風景都像一首短詩,藏著不為人知的溫柔與深情。

冬日
楊楨(河北)
秋去冬來,萬物凋零,一個人靜下來的時候,人生的百味在這孤寂蒼白的冬日如暗潮般翻涌回蕩在胸中,揮之不去。
冬凋零而單調,沒有春的明媚,沒有夏的張揚,也沒有秋的浪漫。北方的冬是嚴寒的,萬物的生機在這無情的嚴寒下蟄伏起來,任北風呼嘯,任冰封大地。冬是嚴酷的,好多花花草草在這冷酷的淫威下已然死去,冬天是柔花弱草的一個劫難。
人的一生何嘗不會經歷劫難?也許,好多旁觀者以為你過得多好,正在一個安穩安逸的人生港灣之處,卻不知人生況味如人飲水,冷暖只有自知。沒有哪個人的一生只有平穩和逍遙。看起來的云淡風輕,也許心里正在經歷刀山火海。看起來的溫情圍繞,也許內心是刻骨的孤獨。
也許,人生如四季,誰都逃不過那嚴冬的磨煉,也許是身體的痛苦,也許是夢想的破滅,也許是人情的炎涼,也許是友情的崩塌斷裂,每一種都叫人輾轉難眠,痛入骨髓。絕望傷心的淚水,冰涼了臉頰,也冰涼了心。心中就如這冬季,蒼白而凝滯,仿佛難以看到那溫暖的生機。人生走入了那茫茫風雪中,踽踽獨行,沒有一個人相伴。人生的冬季,真是一言難盡。
也許,你在不經意間翻看著手機通訊錄,有的朋友已經不知從何聊起,因為時過境遷已經沒有了交集。也許,想對身邊的長輩傾訴卻默默地開不了口,因為不想他們苦惱煩心。于是,打開音樂,那回旋婉轉的樂聲如泣如訴,仿佛訴說出了與己相似的心事,更淌出了那說不出口的心中百味......
冬天的夜深了,習慣獨睡的我,不知不覺把被褥搬到了愛人的臥室,也許內心的脆弱讓我難以面對這孤寂冰冷的夜。睡前和愛人淡淡地聊了聊心中的苦悶,他安慰了幾句,我好像重回了那安詳的港灣。那晚在他身旁睡得那樣踏實,不會說甜言蜜語的他,卻用自己的默默的愛的磁場護了我。第二天他請了假陪我去散心,我們邊走在公園的甬路上,邊聊著人生的經歷。原來愛人也有過心靈磨難的脆弱時光,只是以前不曾對我提起.....在他身邊,.我深深感受到了那綿長而樸素的溫暖,如這冬日的陽光,不耀眼,不熾熱,更沒有爛漫的詩情與畫意,卻在寒冷的季節為你送上縷縷溫情與光明,使你心中的寒冰慢慢消解融化,使你瞥見了生活的希望之光,陪你走出那糾結的痛苦與心碎的暗淡.....
原來我們不用害怕經歷人生的嚴冬,因為我們的身邊一直有愛陪伴。放下痛苦的執念,看見身邊的溫情與美好,珍惜值得珍惜的,放下本不值得的東西,坦然經歷,坦然面對,坦然接納。這世界,這人生不是可以欣賞另一番溫柔的風景嗎?
?
冬日
陳強(浙江)
一寒便知歲。霜針靜靜綴上窗欞,將天光繡成毛玻璃的芍藥。我守著這滿窗的肥白,看日頭一寸寸矮下去,融成銅火盆里惺忪的甜暖。
雪是子時來的。不敲窗,不驚夢,只將前朝秋聲細細掩埋。天地忽然軟了輪廓,像宣紙上洇開的舊諾。遠去的豈止是風?慢慢走來的,才是真正的寧靜——那種能聽見自己睫毛結霜的、瓷實的靜。
我攤開手掌,掌紋里睡著未熄的星火。謀生的繭,謀愛的紋,都在此處和解成溫熱的河流。這一刻的歡喜,是水壺在爐上哼著的小調,是夜讀時衣領輕輕裹住的后頸。
忽然想送自己一束花。不必折梅,只將呵出的白氣,當作最短暫的水仙。看它在寒空中綻放、消散,原來凋零也可以如此從容。
雪停了。滿地皎潔的信箋,無字,無痕。我推門步入這嶄新的潔白,身后,兩行腳印正輕輕傳遞出春天的請柬。
(編輯:破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