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老式油饃頭,小時候的最愛...
在河南,有一種美食,土話叫它油饃頭,也有人叫面坨。
打我記事起,奶奶只會在節氣的時候才會炸上一鍋。每逢初一十五,奶奶一大早就開始忙活,似乎在準備一場神秘的儀式。
她的儀式,從一個不銹鋼盆子開始。
盆里倒上面粉,然后用溫水和面,一雙筷子順時針攪拌。沒有精準的克數,全憑手感。她說:“面要醒,人要等,急不得。”于是,那盆面糊便在角落里,靜靜地呼吸、膨脹,等待一場蛻變。
兩個小時,是面糊起筋性的時間,也是我童年期盼的時長
待到面糊表面布滿細密的氣泡,散發出微酸、布滿生命力的芬芳,奶奶便會搬出那口厚重的平底鍋。
清亮的油倒入鍋中,慢慢升溫,奶奶靈巧地夾起一團面糊,手腕輕轉,順勢滑入油鍋。 “刺啦”一聲,白色的面糊瞬間被熱油擁抱,歡快地翻滾著,吐出金色的泡泡。
她耐心地用筷子翻動,看著那小小的面坨在油浪中舒展、定型,直至通體金黃,像一個個胖乎乎的金元寶,帶著一身蓬松與焦香 。
奶奶會莊重地盛起第一碗品相最好的油饃頭,端到供桌前,敬奉給 “七十二路全神”。 她口中念念有詞,求的是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也求一家老小平平安安。 那時我不懂,神仙真的能吃到么?
如今才明白,那第一碗油饃頭,裝的不是迷信,是奶奶對這片土地和這個家,最樸素、最虔誠地守護。她的愿望很大,大到裝得下天下風雨;她的愿望也很小,小到只希望一家人平安幸福。
小時候,我總嫌這 油饃頭 太過平常,不懂這簡單 的東西 為何能讓奶奶如此鄭重。
直到離家千里,嘗過世間百味后,才在某個清晨突然瘋狂地想念那口味道。當自己終于有機會再次站到鍋邊,看著奶奶重復那 套 動作,接過她遞來的、燙手的油饃頭,咬下那口酥脆外殼下的柔軟時 才終于明白,什么是幸福 。
原來,這看似普通的 油饃頭 ,包裹著的是我全部的童年。那不起眼的面坨,炸進去的不僅是時間和火候,更是奶奶沉默而綿長的愛。
奶奶的油饃頭,敬了神,也暖了我一生的胃與心。那口蓬松,是河南土地生長出的溫柔, 也 是奶奶用最樸素的方式,為我構筑的精神故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