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適與野情愜,千山高復低。
好峰隨處改,幽徑獨行迷。
霜落熊升樹,林空鹿飲溪。
人家在何許,云外一聲雞。
——宋·梅饒臣《魯山山行》
這首《魯山山行》是北宋著名文人、詩人梅饒臣的作品,寫魯山行的野景、野趣,突出表現山林的幽靜和山行者的愉悅心情。
梅饒臣,字圣俞,安徽宣城人,因宣城古名宛陵,所以世人又稱他為“梅宛陵”。
梅饒臣精通詩文,主張“意新語工”,推崇平淡之美,善用比興手法,是北宋詩文革新運動的中堅人物之一。
梅饒臣詩風清麗淡雅,開創宋詩一代新風,存詩兩千八百多首,這首《魯山山行》是他的代表作之一。
宋仁宗康定元年(公元1040),三十九歲的梅饒臣任襄城知縣,聽說魯山風景秀麗,便前往游覽,觸景生情之下,寫下了這首五言律詩。

詩題中的“魯山”又名露山,在今河南魯山縣東北,與襄城相鄰。
適與:恰恰與我愛好山野景色的情趣相合。
愜:合意,快意。
何許:何處。
詩歌大意:恰恰跟我愛好山野風光情趣同,人行山間千山萬壑起伏樂無窮。
山峰美好移步換形個個有不同,山重水復疑無路一人幽徑獨行。
霜天冷落黑熊會爬上高高樹林,山林靜謐野鹿會在山溪邊痛飲。
深山中何處才能找尋人家?云外傳來一聲雄雞的啼鳴。
這首詩通過細膩的筆觸,描繪出了一幅山行途中的幽靜畫面,將讀者的心靈帶入了一個寧靜而深遠的境界。

首聯“適與野情愜,千山高復低”,詩人直抒胸臆,表達了自己與山野的契合之情。
這種契合,不僅僅是對自然風光的喜愛,更是對內心深處那份寧靜、淡泊的向往。
“情愜”是詩人山行所感,而“高復低”是詩人山行所見,山巒的連綿起伏,高低錯落,給人以強烈的視覺沖擊。
詩人愛山野的感情以及與山野融為一體的舒暢滿足,從而為全詩奠定了一種怡然自樂的寧靜基調。
頷聯“好峰隨處改,幽徑獨行迷”,寫山行的樂趣,詩人在山間小路上一個人獨行時,既有“山重水復疑無路”的迷惑,也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驚喜。
詩人巧妙地運用了“改”和“迷”兩個動詞,將山行途中的變幻莫測和獨行者的迷茫感受展現得淋漓盡致。
山峰的變幻,不僅僅是形態上的變化,更是詩人內心情感的波動。
而“幽徑獨行迷”,則更是將詩人的孤獨、迷茫之情表達得入木三分。

頸聯“霜落熊升樹,林空鹿飲溪”,點明“山行”季節,描繪“山行”所見之動景。
詩人運用了豐富的想象力和生動的描繪,將山行途中的動物生活描繪得栩栩如生。
霜降之后,熊兒笨拙地爬上大樹,這一畫面充滿了童趣和生機。
而鹿兒則在林間悠閑地飲水,更是增添了一份寧靜和和諧。
這兩句詩,不僅展現了山林的生機和活力,更將詩人的內心情感與自然景物融為一體。
尾聯“人家在何許,云外一聲雞”,以問答收結,以景結情,充滿了情韻。
詩人在山行途中,突然聽到云外傳來的一聲雞鳴,這不禁讓他想起了遠方的人家。
這種由景及情、由物及人的寫法,使得整首詩的情感更加深沉、豐富。
同時,這一聲雞鳴,也象征著希望和生機,給人以無限的遐想。

杜牧《山行》中有“白云生處有人家”,歷來被人稱誦,杜詩中“人家”可見,而以“白云生處”之遙遠,形容山嶺之深曠。
而梅饒臣的詩中,人家不得見,只聞“云外”,隱隱“一聲雞”啼,更傳出山林幽靜之神韻,使人有親臨其境之感。
從而形成了幽靜淡遠之意境,而且形神兼備,動靜相生,流溢出無限生機,使山林靜謐而不死寂,留戀其中,詩人有沉醉之愉悅,而無冷落之凄清。
正如詩人所說:“狀難寫之景,如在目前,含不盡之情,見于言外。”
整首詩語言清麗含蓄,意境深遠,通過細膩的筆觸和生動的描繪,將山行途中的自然風光和內心情感融為一體,展現了一個寧靜、深遠、充滿生機的世界。

梅堯臣的詩追求樸素平淡的風格,他說:“作詩無古今,惟造平淡難。”他說的平淡,不是平淡而俗,也不是平淡無味,而是指作詩達到一種爐火純青的至境。
這首詩就體現了他的藝術追求,在清麗悠深的意境中,顯示出樸素平淡的風格。
全詩具有清淡含蓄、耐人尋味的藝術魅力,不愧為開宋代詩風之名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