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媽媽有個約定
白玉德
清明將至,心情也忽又沉郁起來,耳邊一遍又一遍地回響著尚億哥演唱的歌曲《夢中的媽媽》,那撕心裂肺的旋律讓我的淚水潸然而下,又勾起了我對媽媽點點滴滴的回憶。
媽媽去世快五年了,五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媽媽,媽媽音容笑貌每日都在我的腦海中浮現。現在,對媽媽的懷念是我生活不可或缺的重要內容。懷念是一種痛楚,但更是一種甜蜜。
媽媽出生于1938年,出生后不久,姥姥就去世了。是姥爺和兩個姨姨把媽媽拉扯大的。后來姥爺再婚,媽媽和姨姨也因之受了后姥不少苦頭。媽媽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哪天,姥爺也不記得,媽媽有生之年沒有過過生日。我和媽媽商量過,要給媽媽選一個日子作為生日,給她過一次生日,但媽媽媽不同意。后來我也放棄了這種想法,因為媽媽歲數大了,怕應了民間所說的歲數大的人過完生日會有不祥的兆頭發生。
1982年我考入了肇東師范學校,離開了我饑寒而又溫暖的家,雖然學校離家不是路途遙遠,但整日充斥我腦海的就一個念頭——想家!想家的核心毫無疑義就是想媽。終于熬到了開學第一個星期天,雖然天空下著雨,但我還是毫不猶豫地坐上了返家的班車。那時肇州通往鄉下的公路唯一是柏油路面的就只有肇州至豐樂,到豐樂鎮下車后,由于是雨天公路封路,于是我走了50多里泥濘的土路回家,從中午一直走到天黑才到家,當我推開家門看到媽媽驚喜而又慈祥的眼神時,頓時驅走了我周身疲憊和困頓,無言的幸福在我的周身緩緩地流淌著。
每次回家媽媽給我做的最好吃的菜就是雞蛋炒大蔥,媽媽坐在我的對面,舍不得吃,看著我吃著香噴噴的菜,靜靜的端詳著我,溫和的目光里流淌出無限的慈愛。平時只有家里來了客人才能吃上幾個雞蛋,家里僅有的幾個小雞下的蛋是舍不得吃的,攢下來賣幾個零花錢用來維持日常開銷。每次離家返校時,媽媽總是要把我送到村口,依依不舍的和我告別,還不時的偷偷擦著眼角漫溢出的淚水。
畢業成家后,我就把媽媽和爸爸接到了我的身邊,和我們一起生活。爸爸和我們共同生活了三年就去世了,媽媽和我們又共同生活了28年,這28年也是我最幸福的28年,我天天沉浸在母愛的長河里。隨著媽媽年齡的增大,我明顯感到媽媽愛子之心愈切。我每天上班,媽媽總要蹣跚地走下樓梯,趴在樓梯過道的窗口默默地看著我離去的背影。媽媽是什么時候開始在樓道窗口看我的,我不知道,媽媽也不說。我是一次上班時,無意中回頭看到媽媽趴窗靜靜的看著我,當我回頭瞥見媽媽那花白的頭發和癡呆呆目光,淚如泉涌。我也嗔怪過媽媽,不讓媽媽再去樓梯過道的窗口看我,怕媽媽摔倒。媽媽表面上答應我,但天天還是一如既往。當我上班時回望那扇窗口,媽媽的臉龐依然還在,只是看到我回頭時,她會慌忙地把自己藏起來。媽媽就這樣堅持天天趴窗看我,一直到不能下床為止。這就是母親,這就是母愛,我知道,我是媽媽生命的一切。
媽媽81歲時,靜靜地離開了我,沒有留下一句遺囑,只留下了一滴晶瑩的淚。媽媽的離世,我仿佛失去了一切。我午睡,再沒有人為我坐著守時;我出去吃飯,再沒有一遍又一遍的電話催喚;我出差,再也沒有一聲又一聲的牽掛。家中有媽媽,不管你多大歲數,你都是一個孩子,你都能找到撒嬌的懷抱。現在我無法面對的就是下班回家后那間空房、那榻空床。媽媽的房間還依然保留著媽媽生前的原樣,只是少了媽媽。我天天下班總要到媽媽的房間轉一轉,躺在媽媽的床上,我能感到媽媽正用慈祥的目光注視著我,我也仿佛能夠嗅到媽媽猶在的生命氣息。
媽媽的離世給我留下了莫大的遺憾,那就是媽媽在世的時候,我很少靜下心來和媽媽好好聊聊天,每天除了上班就是應付,留給媽媽的時間很少。老人最大的幸福不是吃和穿,而是孩子應該多待在老人面前,多溝通,陪老人坐一坐,哪怕一句話不說,她都會感到無比的滿足。如果上天能給我一次機會,讓媽媽回到我身邊,哪怕只有一天時間,我都會放棄所有的功名利祿,靜靜的陪在媽媽身邊,不讓媽媽感到孤獨和寂寞。
媽媽走了,永遠的走了,盡管我一遍又一遍的呼喚,但媽媽還是沒有回頭,寂然的走了。我想尋找媽媽遠去的方向,但云霧迷蒙,我找不到媽媽遠去的方向。也許媽媽正走在漫陀羅盛開的天堂之路上,也許媽媽化作了一縷溫柔的風,也許媽媽化作了一顆燦爛的星。我相信媽媽不會走遠,她在以生命的另一種形式終日地陪著我。我相信,我想媽媽的時候,媽媽也一定在想我,這是母子之間的心靈感應。
媽媽,您知道嗎?您病危的時候,我在心中默默地與您有個約定,如果有來世,我還作您的兒子,您還作我的媽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