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訓晶
宋朝人喜歡香，喜歡得無以復加。特別在當時上流社會生活中，是一刻都離不開香。無論男女老少，衣服要香，身上要香，頭發要香，什么都要有香味。香，成了當時日常生活的標配。這是一種空前絕后的特殊風氣，以香為美，聞香而生。
香從何而來？聰明的宋朝人，已經掌握了制作香水的技藝——蒸餾法。采集桂花、梔子、茉莉、柑橘……盛花期時的花朵，采摘下來稍微陰干，放入蒸餾器里，蒸餾產生的精油液體，加工成“香露”，就是我們今天用的香水。宋朝時，已經有了專門制作香水的作坊。現在歐洲人很驕傲，號稱擁有世界上最好的香水。殊不知，中國人認識和享受香水遠遠早于歐洲。現在我們調制香水講究的什么前調、主調、尾調，早在宋朝的制香技藝中就有了。
宋朝除了有作坊專門制作香露，許多風雅人士還自己動手調香，其中有一種“百花蒸香”的制作極度繁復：就是用同一批香片反復熏蒸。從梅花開始，月季、薔薇、梔子花、茉莉花……一直蒸到桂花落，這樣的沉香片，匯集百花香味，馥郁幽香，用來熏衣、佩戴，深得人們的喜愛。
而財力有限的普通百姓，做不了那么高級的香，就用果子熏衣。用橙子、木瓜、蘋果等與衣服一起密封在箱子里，把衣服熏出果香味。拿出來穿上，滿身清新的香味，真是人過留香。
那時，文人雅士無香不聚。劉松年畫的《十八學士圖軸》，其中有一幅名為《品香》的立軸，畫了這樣一個場景：4名文士圍坐于一張案幾，他們的目光匯聚于案幾中央，那里擺放了一尊青銅色的香爐，一縷輕煙裊裊，彌漫室內。此外，案幾上別無一物。這幾個人相聚一堂是在品香，多雅致，多有閑情。無獨有偶，在《清明上河圖》里，也竟有兩間香鋪，人來人往，生意興隆。
愛香就要吟香，所以，吟香成了當時鼎盛的潮流，留下了很多愛香的詩文。歐陽修、蘇軾、辛棄疾、陸游……但最愛香的當數黃庭堅，“天資喜文事，如我有香癖”，愛香如癡。他被貶到宜州時，因其是戴罪之身，不能住城里，只能到南郊租房。居所環境很差，一間陋室連風雨都擋不住，外面販牛宰羊的喧鬧，蚊蠅嗡嗡。他卻焚香清讀，美妙的香味，使他不受外界干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怡然自得。
李清照的詩中更是香味彌漫，她存世的59首詩詞中竟有22首詩詞與香有關。“沈香斷續玉爐寒，伴我情懷如水”“記得玉釵斜撥火，寶篆成空”“沉水臥時燒，香消酒未消”……她寫不同的香有不同的用法，恣意揮灑，寫盡她的喜怒哀樂、寫盡她的青春年華、寫盡她的跌宕人生。
宋朝無論達官貴人還是黎民百姓，對香的審美，對香的喜愛，都達到了一個足夠的高度，千百年來無可超越。燃香會客，賓主愉悅，談笑有鴻儒；無香不讀書，燃起一爐香，醒脾通竅，那些枯燥的文字成了字字珠璣，閉塞的思路才思泉涌；香氣繚繞，撫琴一曲，如天籟之音；秉香賞月，“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獨坐品香，思緒悠悠……
宋朝人愛香，成為了中國香文化的一種象征，不僅是當時浪漫的宋朝人的生活習慣，更像是一種精神寄托，一種有價值的人文景觀。
#宋文化縱橫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