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有風來
我曾攥著一段關系很久，久到掌心沁出了汗，指節泛了白，久到手心都黏糊糊的，像攥著一塊快要化掉的糖。那段關系像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地墜在心頭，說不清是舍不得，還是不甘心。其實它早就不甜了，可我總想著再用力一點，再堅持一下，或許就能把那些裂痕縫補成圓滿。我花了好多力氣去補那些裂縫，直到把自己也耗干了，累得像一條被太陽曬褪了色的毛巾，皺巴巴的，擰不出一點水來。
放棄兩個字，說出口時總帶著點喑啞的喪。像是親手掐滅了一盞燃了許久的燈，生怕黑暗涌進來的瞬間，會被孤獨吞沒。說“算了”那天，其實挺平靜的。沒有電影里那種大雨，心也沒咔嚓一聲碎掉。就是覺得，哦，到這里了。像終于關掉了一個吵了很久的、關不掉的鬧鐘。世界一下子靜下來，那靜有點嚇人，耳朵里嗡嗡的。
內耗的日子里，我忘了抬頭看天，忘了路邊的花是何時開的，忘了自己也曾是個眉眼帶笑的人。松開手之后的第一感覺，是有點空。手不知道往哪放，心也晃悠悠的，沒個著落。我擔心自己會后悔，會一下子垮掉。但很奇怪，我沒有。反而能好好喘口氣了。當我真的松開手，才發現那陣風并沒有吹得我踉蹌，反而吹散了心頭積壓的陰霾。原來那些我以為拼盡全力也抓不住的東西，從來都不屬于我。
直到放手的那一刻，緊繃的神經忽然松弛下來，騰出來的雙手，竟有些無所適從。后來才懂，這空出來的位置，是留給新的陽光，留給值得的相逢，留給那個被辜負了許久的自己。那天下午，我瞇著眼看了看太陽，光刺得人想流淚。路邊的樟樹抽了新葉子，嫩綠嫩綠的，我以前怎么沒看見？我慢慢地走，手指頭在口袋里舒展開，碰到了上周忘在里面的幾顆瓜子。
放棄從不是什么體面的認輸，它就是累了，是終于對自己說了句實話：這個，我不要了。放棄是一場清醒的新生，那些沒能走到最后的，都是為了給更好的騰位置。當你松開緊握的過往，就會發現，風是輕的，云是軟的，連空氣里，都藏著新生的甜。手一空，位置就出來了。風能吹進來，光能照進來。新的日子是什么樣，我還不知道。但我知道，它至少是輕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