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劇《紅樓夢》劇照。時任攝
得知自己榮獲“文華表演獎”時，我正跟隨中央芭蕾舞團（以下簡稱“中芭”）在中美洲的薩爾瓦多巡演。在大洋彼岸收到喜訊，是雙倍的溫暖與感動。
每場演出，我都抱著同樣的心態：將最好的狀態呈現給觀眾。與繼承劇團的經典劇目不同，《紅樓夢》沒有前輩的版本可供借鑒模仿，需要我們一點點和編導溝通琢磨。創作初期，我看了很多相關題材的影視和舞臺作品，也讀了不少解讀《紅樓夢》的文章，將“黛玉”處理成柔弱憂郁的姿態。編導老師告訴我，“林黛玉”也可以是不一樣的，不用只有一種狀態。這話一下點醒了我，打破了我對人物的刻板印象——她可以有“讀西廂”時的陽光活潑，也可以有“焚稿斷情”時的掙扎和堅定。人物一下子立體起來了。
我最鐘愛“焚稿”一段。“黛玉”看到心愛的“寶玉”和“寶釵”舉行婚禮，卻將走到生命的盡頭，編導獨具創意地將一悲一喜兩個場景同時呈現在舞臺上，形成了很強的沖擊力。每每跳至此處，我真的感到內心與“黛玉”產生了強烈的共鳴，整個人的內心都是敞開的！那種在生活中很少能體會到的撕心裂肺的情緒，在舞臺上充分釋放了出來。
從《紅色娘子軍》到《紅樓夢》，中芭始終在芭蕾藝術與中國文化相結合的道路上不斷探索，“娘子軍”的颯爽英姿里融合了中國舞與戲曲的動作和技巧，《紅樓夢》則是以芭蕾的舞蹈語匯為基礎融合了東方的身韻、體態。創排期間，我常回到家里，對著鏡子一點點琢磨“黛玉”的姿態。一個低頭、一個回眸、一個轉身都反復練習，讓這個人物的形象一點一點立起來，讓觀眾一眼就能看出：這就是“林黛玉”！
我深知獲得“文華表演獎”不過因為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有一次，馮英團長指導新入團的年輕演員排練，她對我說：“你們剛入團時候就是這么一副懵懵懂懂的樣子。”2013年進入中芭，如今回望，我正是那個從懵懂中一路走來的幸運的人。進團之后，一位位師長前輩言傳身教，讓我不僅日益精進專業技能，更教授我中芭的精神。
記得在上海演出《舞姬》時，面對高難技巧，我總是忍不住在跳舞時腦子里想著動作要領。朱妍團長告訴我：“當你在排練中已經把技巧打磨得足夠有把握時，舞臺上你就要忘掉這些，專注于人物與音樂，想得越簡單反而能發揮得越好。”她的一席話啟發了我。從那天之后，我好像真的再沒有那些顧慮和包袱，可以更好地走進人物的狀態中了。
今年上半年，我經歷了職業生涯中最嚴重的一次受傷。康復訓練的同時，團里也給我安排了直播主持等新任務，讓我在舞蹈之外獲得了新的發揮空間，而這些也會成為一種滋養，最終融于舞蹈呈現。
于我而言，芭蕾藝術意味著從足尖到頂尖、永無止境的藝術追求。仰望前輩，我還需要太多歷練。獎杯是榮耀，更是沉甸甸的責任與鞭策。未來，我不僅要更加精進自己的專業，還要像前輩們帶領我前進那樣，和劇團的年輕人共同努力，讓中國芭蕾的明天越來越好！
（作者為中央芭蕾舞團首席主演）
原標題：“林黛玉”也可以是不一樣的（創作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