墻縫酒香:老街民居暗藏的手工柿子酒坊
寧陵老城的巷弄縱橫交錯,青石板路被歲月磨得發亮,兩側的明清民居青磚黛瓦,墻縫里偶爾鉆出幾株狗尾巴草。若你循著空氣里若有似無的甜香往前走,便會在一處不起眼的木門旁停下——門楣上沒有招牌,只有兩扇斑駁的木門虛掩著,門縫里飄出的醇厚酒香,勾引著尋味之人推開這扇通往手工柿子酒坊的秘境之門。
這處酒坊藏在民居的后院,主人是一對年過花甲的老夫妻,守著祖輩傳下來的手藝,釀了大半輩子的柿子酒。院子里的空地上,碼著一排排陶制酒缸,缸口用紅布封口,上面壓著青石板,陽光灑在缸身上,映出歲月的紋路。墻角的老柿樹,枝干遒勁,雖已過了結果的季節,卻依舊透著勃勃生機,樹下堆著曬干的柿子皮,那是釀酒剩下的邊角料,踩上去沙沙作響。
每年霜降過后,便是釀酒的最佳時節。老兩口會挑揀本地特產的金珠柿——這種柿子皮薄肉厚、甜度極高,摘下后先攤在竹匾里曬上十天半月,待果肉糖化、表皮起皺,再手工捏成柿泥。捏柿泥是個力氣活,也是個細致活,力道要均勻,不能捏碎果核,這樣釀出的酒才會帶著柿子的清甜,卻無澀味。柿泥入缸前,要先在缸底鋪一層糯米,再將柿泥層層鋪上去,撒上自家培育的酒曲,最后倒入山泉水,密封發酵。
發酵的過程是一場與時光的博弈。老兩口每天都會去后院查看酒缸,用長勺攪動缸里的柿泥,聽著氣泡咕嘟咕嘟的聲響,聞著酒香日漸濃郁。他們說,釀酒靠的是天時地利人和,溫度高了酒容易變酸,溫度低了發酵就慢,全憑幾十年的經驗拿捏分寸。經過三個月的發酵,柿泥沉淀在缸底,上層的酒液清澈透亮,泛著淡淡的琥珀色,這時便可以開缸取酒了。
開缸的日子,是小院最熱鬧的時刻。老兩口會邀請街坊鄰居來嘗新酒,揭開紅布的瞬間,濃郁的酒香便直沖鼻腔,甜香里裹著柿子的果香,醇厚卻不烈。舀一勺酒液入口,先是清甜,而后是綿長的酒香,咽下去之后,喉嚨里還留著淡淡的回甘。街坊們捧著粗陶碗,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一邊喝酒,一邊嘮家常,陽光穿過柿樹的枝葉,灑下細碎的光斑,時光仿佛在這里慢了下來。
酒坊的柿子酒從不對外售賣,只賣給相熟的老街坊,或是偶然尋來的懂酒之人。老兩口說,釀酒是個辛苦活,不求賺錢,只求守住這份手藝,讓老街的酒香能一直飄下去。他們會把釀好的柿子酒裝進陶瓶,貼上手寫的標簽,瓶身上還會系上一根紅繩,樸素卻透著滿滿的心意。不少尋味而來的游客,喝過一次便念念不忘,臨走時總要帶上幾瓶,當作寧陵之行最特別的伴手禮。
走出酒坊,再次踏上青石板路,酒香依舊縈繞在鼻尖?;仡^望去,那扇木門依舊虛掩著,仿佛從未有人來過。在寧陵老街,這樣的手工酒坊藏在民居的深處,不張揚,不喧囂,只靠著墻縫里飄出的酒香,訴說著歲月的溫柔與匠心的堅守。
這縷藏在墻縫里的酒香,是老街的味道,也是寧陵人刻在骨子里的鄉愁。若你有機會漫步寧陵老街,不妨放慢腳步,循著那縷甜香,去探尋這家暗藏在民居里的手工柿子酒坊,在一口柿子酒里,嘗一嘗時光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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