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賀湘珺
陽光透過葉片的縫隙,灑下層層疊疊的光影。小姑娘跟在老人佝僂的身影后,走向茂密的樹林。打開記憶之門鑰匙的,是那幾件小事……
兒時,每逢仲夏夜,小院便是蟬鳴陣陣。這時,外婆喜歡躺在搖晃的躺椅上,陪我一起數天上的星星。天幕里,繁星點點,仿佛喝醉了酒一般,搖搖欲墜,似是一伸手就能抓住。外婆會拿出報紙,一字一句地為我念有趣的故事。輕快的蟬鳴伴著外婆淳樸的鄉音,仿佛一首優美的樂曲,格外悅耳。
黃昏時分,夕陽西下,小院籠罩在一片金色的光輝之中。外婆告訴我,這時正是幼蟬出沒的時候。于是我們一老一小走進幽深的樹林,在一片翠色的綠蔭里,外婆輕握著我的手,教我如何把手放在古老的樹下洞口,如何等候時機伸出手來……我興奮地蹲下來,將手塞入洞口處,屏住了呼吸,心怦怦直跳。不一會兒,輕微的刺痛傳來,我迫不及待地取出手指,果不其然,一只幼蟬已然攀上我的指尖。我將它捧在手心里,激動得滿臉通紅,一蹦三尺高。
初夏的清晨,陽光微斜在窗臺上,映出一片純潔與明亮。外婆總愛拿出宣紙,帶我走入窗明幾凈的書房,握著我的手教我畫國畫。一支毛筆,幾張宣紙,鋪開在寫字臺上,蘸墨,提筆,一筆在紙上勾勒出一根樹枝,一氣呵成,蒼勁有力。接著,她蘸了點水,再吸滿墨汁,筆尖輕輕觸動紙張,在紙面上靈活地跳動著,似是一位舞者在旋轉、跳躍。不一會兒,一只蟬躍然紙間,活靈活現。清晨的蟬鳴伴著淡淡的夏風,帶來一份別樣的美,陽光反射在宣紙上,空氣中仿佛充滿夏天的生機。
許多個年頭過去了,我很少再和外婆一起住,回小院的次數越來越少。可我再次踏上那條熟悉的小路時,那陽光,那蟬鳴,那幽靜茂密的樹林,依舊是老樣子。我目光又閃回了多年前與外婆捉蟬的那一刻,我仿佛又回到了童年,在夏夜的小院里數星星,在幽深的樹林中捉蟬,在明亮的書房里畫蟬……
未曾料到,原已被我淡忘的童年,卻隨著這幾件小事,又清晰在我面前。我又一次回想起了那蟬鳴,想起外婆對我深深地愛,一切都將在時光中,永恒不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