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的審美,從不在雕梁畫棟的刻意堆砌里,而藏在一草一木、一山一水的自然意境中。那是“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閑適,是“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的澄澈,是中國人刻在骨子里的東方浪漫,于天地萬物間,尋得一份與自然共生的詩意。
他們從不會用濃墨重彩去標榜美,而是于無聲處聽驚雷,于細微處見乾坤。看春日的柳絮紛飛,便覺那是“東風吹柳日初長,雨余芳草斜陽”的溫柔;賞夏夜的蟬鳴蛙噪,便悟那是“明月別枝驚鵲,清風半夜鳴蟬”的熱鬧;拾秋日的滿地銀杏,便懂那是“碧云天,黃葉地,秋色連波”的遼闊;觀冬日的寒梅傲雪,便嘆那是“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的風骨。
老祖宗的審美,是“留白”的藝術。一幅山水畫,不必畫滿千山萬水,留一角空白,便有了云霧繚繞的想象;一首絕句,不必寫盡悲歡離合,余一句留白,便有了言有盡而意無窮的韻味。就像窗前的一輪明月,不必裝點,便能勾起無數文人墨客的情思;就像山間的一縷清風,無需雕琢,便能吹散心頭的萬千煩憂。
他們愛自然的本真,愛萬物的自在。看流水潺潺,便知“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的哲思;看青松挺拔,便懂“大雪壓青松,青松挺且直”的氣節;看翠竹虛心,便悟“未出土時先有節,及凌云處尚虛心”的謙遜。這些藏在自然里的意境,不是冰冷的風景,而是有溫度的生命,是老祖宗與天地對話的語言,是刻在血脈里的文化基因。
這份高級審美,也融入了尋常的煙火生活。案頭的一盆菖蒲,不求花開艷麗,只喜其青翠挺拔,便有了“一寸菖蒲一寸金,此生無悔入菖蒲”的偏愛;窗前的一枝寒梅,不求簇擁爭艷,只戀其傲雪凌霜,便有了“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的贊嘆;手中的一杯清茶,不求滋味醇厚,只品其清淡回甘,便有了“寒夜客來茶當酒,竹爐湯沸火初紅”的溫情。
老祖宗的審美,是慢下來的心境,是靜下來的歡喜。他們懂得與自然相融,懂得在喧囂的塵世里,尋一方寧靜的天地,看云卷云舒,聽花開花落。這份美,無關貧富,無關貴賤,只關乎一顆熱愛生活的心,一份敬畏自然的情。
如今,我們行色匆匆,總在追逐著外界的繁華,卻忘了回頭看看,那些藏在自然里的意境美景,才是最動人的東方美學。不妨慢下腳步,去看一場春雨,去賞一輪秋月,去聽一陣松濤,去感一縷清風。你會發現,天地有大美而不言,萬物有詩魂而不語,老祖宗的高級審美,早已藏在這山山水水里,等我們去發現,去品味,去傳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