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青竹映窗,茶煙裊裊,一隅庭院便藏著中國人最向往的生活美學(xué)。不必是雕梁畫棟的深宅大院,哪怕只是一方窄院,幾竿修竹,一畦花草,便能在車馬喧騰的世間,辟出一片安放心靈的凈土。古往今來,多少文人雅士于庭院之中,以草木為友,以詩書為伴,將平凡日子過成了意蘊悠長的詩行,恰如林語堂所言:“宅中有院,園中有屋,屋中有院,院中有樹,樹上有天,天中有月。不亦快哉”。
盛唐的風(fēng)穿過王維的輞川別業(yè),便成了流傳千古的山水詩行。這座位于藍田山谷的庭院,原是宋之問的舊圃,卻在王維手中化作“詩佛”的精神道場。他在這里經(jīng)營三十年,華子岡的秋山、竹里館的幽篁、辛夷塢的繁花,二十景致皆入詩卷,與裴迪唱和出《輞川集》的清雅意境。春日里,他獨坐幽篁,“彈琴復(fù)長嘯”,月光穿過篁竹,在青苔上投下斑駁的影,琴聲與風(fēng)聲相和,天地間只剩一片清寧;秋日時,他靜觀辛夷塢,“木末芙蓉花,山中發(fā)紅萼”,花瓣自開自落,不為人賞,不為人悲,恰是禪心與自然的完美交融。王維的庭院清歡,是“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的禪意,是與自然共生的通透,他用筆墨將庭院景致定格,也將一份淡泊寧靜刻進了中國文人的精神底色。
北宋司馬光退居洛陽時,筑“獨樂園”一方,以“獨而不寂,樂而不喧”的心境,在庭院中安放了一顆浮世之心。這座小院不大,卻“花木成趣、書香盈袖”,他于園中設(shè)“種竹齋”,以竹之清雅自比,踐行著蘇軾“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的風(fēng)雅。清晨,他“晨興理荒穢”,親手澆灌花圃中的牡丹與幽蘭;午后,在“讀書堂”中埋首著述,《資治通鑒》的千卷筆墨,便在庭院的清風(fēng)明月中漸漸成型;倦了便登“見山臺”,或臨“釣魚庵”,一杯清茗,靜觀庭前花開花落,漫隨天外云卷云舒。司馬光的庭院清歡,是治學(xué)中的沉淀,是獨處時的豐盈,他用行動詮釋了“君子之樂,不必與俗同”,證明真正的詩意,源于內(nèi)心的寧靜與堅守。
林語堂將對生活的熱愛,都藏進了陽明山的庭院里。這座由他親手設(shè)計的居所,白墻紅門,回廊繞院,院中栽樹,池里養(yǎng)魚,屋前斜坡下便是種菜種花的草地。他曾說,自己向往的生活,是“有一小塊園地,不要有遍鋪綠草,只要有泥土,可讓小孩搬磚弄瓦,澆花種菜,喂幾只家禽”。清晨聽雄雞喔喔啼鳴,午后在樹蔭下閑坐讀書,傍晚看家人在庭院中笑語閑談,書齋前的翠竹搖曳,夏日的陰涼里滿是生活的印記。他視庭院為“精神上的屋前空地”,在這里,自然與生活相融,性靈與閑適共生,正如他筆下的清雅之境:“許多文人的書齋,面前總有一個清雅的小院子,它充滿著幽靜的氣氛”。林語堂的庭院清歡,是煙火中的雅致,是平凡里的趣味,讓人體悟到“閑適是生活藝術(shù)的首要條件”的真諦。
當代藝人秦嵐的郊區(qū)小院,則演繹了現(xiàn)代人對庭院清歡的向往。她的庭院沒有刻意雕琢的景致,月季攀爬在白色柵欄上,角落的檸檬樹與薄荷盆栽散發(fā)著清香,中央的原木圓桌旁,藤椅靜候晨光。閑暇時,她在這里曬太陽、喝茶,看蝴蝶飛舞,手機也拋在一旁,將庭院當作“精神氧吧”;她在院中開辟露天書架,讓書頁在風(fēng)中輕輕翻動,在花草香中品讀時光。她說:“房子不是裝出來的,是住出來的”,這座小院沒有奢華裝飾,卻在一草一木、一茶一書間,藏著最本真的生活質(zhì)感。秦嵐的庭院清歡,是當代人對慢生活的追尋,證明即便身處浮躁時代,也能在一隅庭院中,尋得內(nèi)心的平和與治愈。
古人云:“心遠地自偏”。庭院的意義,從來不止于一方物理空間,更是心靈的棲息地。王維的輞川禪意,司馬光的獨樂治學(xué),林語堂的閑適性靈,秦嵐的當代雅趣,皆說明清歡不必遠求,詩意就在身邊。一杯清茶,可慰風(fēng)塵;幾竿修竹,可滌心塵;一卷詩書,可抵歲月漫長。
不必羨慕他人的庭院深深,哪怕只是陽臺一角,種幾株花草,擺一張小桌,便能營造屬于自己的清歡之境。生活的詩意,從來不是驚天動地的壯舉,而是藏在庭院的朝暮流轉(zhuǎn)中,藏在半盞清茶的甘醇里,藏在與自然相擁的寧靜間。愿我們都能尋得一隅天地,安放身心,在柴米油鹽的平凡中,品味“人間有味是清歡”的真諦,把日子過成一首溫潤悠長的詩。#2025新星計劃4期##2025頂端人氣創(chuàng)作者 ##創(chuàng)作挑戰(zhàn)賽十一期##隨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