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芽推開凍土,
晨露在碗沿晃蕩成圓月。
要怎樣告訴你呢——
春茶始終在瓷腹旋繞,
以舒展回答沉浮。
一整個下午,
爐火都在偷師糖醋的秘語。
第八十次,面衣學會了擁抱,
冰糖在醋里翻身成琥珀。
孩子忽然舉起黏膩的指節:
“媽媽,甜的天空是脆的!”
我們開始在衣柜孵銀杏。
約定每件毛衣都要,
藏一片會發光的羽毛。
當西風翻開人行道,
簌簌聲便裹住腳尖——
原來飄落是更輕盈的飛行。
黃昏在超市貨架踱步。
菠菜還沾著清早的倔強,
米缸里新雪簌簌膨脹。
總有些遠方在近處活著:
比如南瓜肚里的金黃星群,
或是一顆土豆,
悄悄練習發芽的啞劇。
我在舊食譜夾層,
翻出某個折角的晴日。
那時我們晾曬彼此眉間的云,
在藥草與墨跡間辨認歸途。
祖母的陶罐哼著慢火,
你忽然說霜降后的白菜,
比荔枝更甜。
不必尋找更亮的露珠了。
當跳繩甩出虹的弧線,
粥在砂鍋輕輕吐出,
第八個節氣,
所有時辰都自動對折——
朝南的窗臺,
每天都收到太陽,
用金箔寫的回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