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難 搬運車遲
車遲國斗法是《西游記》中極具戲劇性的篇章,也是唐僧師徒西天取經路上,為數不多以“文斗”為主的劫難。這一難的根源,在于車遲國被虎力、鹿力、羊力三位妖怪篡奪國政,迫害僧人,而孫悟空以其超凡智慧與神通,步步拆解妖怪的伎倆,最終揭穿其真面目,解救了當地僧人。
一、車遲國禍起:三妖亂政,僧人遭劫
唐僧師徒過了黑水河,行至車遲國,初見城門便覺異樣——無數和尚身著囚衣,正被道士驅使著服苦役,搬運磚石、修建道觀。悟空上前詢問,一位老和尚哭訴了其中緣由:
數年前,車遲國遭遇大旱,顆粒無收,國王遍求諸神無果。此時,虎力、鹿力、羊力三位“國師”自遠方而來,聲稱能呼風喚雨,果然施法降下甘霖。國王大喜,將三人奉若神明,封為國師。三妖趁機宣揚道教,貶斥佛教,稱和尚無用,慫恿國王下令:凡僧人若不皈依道教,便淪為苦役,稍有反抗便遭酷刑。短短數年,車遲國境內和尚或被迫還俗,或被折磨致死,僅剩五百余人茍延殘喘,日夜勞作。
悟空聽罷怒不可遏,打死兩個監工的道士,會壞了拉運磚石的車輛,又放走了做苦工的和尚,教他們暫時躲避。當晚他們師徒四人在智淵寺中安歇。夜間悟空發現,王城的三清觀內供奉著元始天尊、靈寶天尊、太上老君的神像,三妖每日在此焚香禮拜。悟空見殿內供著“三清”塑像,心生一計,對八戒、沙僧道:“這三個妖怪冒充道士,禮拜三清,咱們便扮作三清,耍耍他們。”
悟空讓八戒將三清神像搬至后院丟入茅廁,他仨則變作三清模樣,端坐供臺之上,盡享供品。不久,虎力、鹿力、羊力帶著徒弟前來禱告,祈求“三清”賜下“圣水”。 悟空暗中示意八戒、沙僧,讓他們向三個妖怪找來的的器皿里“撒尿”。悟空說:“這等妖怪,配喝什么圣水?讓他們嘗嘗‘仙釀’才是。”三人遂將尿液賜給三妖。三妖茫然不知,捧著器皿各喝一口,只覺味道怪異,有一種豬腳騷味,行者坐在上面,聽見說出這話兒來,已知被識破了,干脆說道:“我弄個手段,索性留個名罷。”大叫云:
道號道號,你好胡思!那個三清,肯降凡基?吾將真姓,說與你知。大唐僧眾,奉旨來西。良宵無事,下降宮闈。吃了供養,閑坐嬉嬉。蒙你叩拜,何以答之?哪里是什么圣水,你們吃的都是我一溺之尿!
那道士聞得此言,攔住門,一齊動叉鈀掃帚瓦塊石頭,沒頭沒臉往里面亂打。好行者,左手挾了沙僧,右手挾了八戒,闖出門,駕著祥光,徑轉智淵寺方丈,不敢驚動師傅,三人又復睡下。
第二天一早師徒四人到朝中倒換觀文,昏庸的國王當即就要巡捕官員捉拿四僧,太師出來擋駕道:東土大唐,乃南贍部洲,號曰中華大國,到此有萬里之遙,路多妖怪。這和尚一定有些法力,方敢西來。望陛下看中華之遠僧,且召來驗牒放行,庶不失善緣之意。國王準奏,把唐僧等宣至金鑾殿下。師徒們排列階前,捧關文遞與國王。
此時三個國師橫沖直闖上了金殿告訴國王:他們昨日來的,在東門外打殺了我兩個徒弟,放了五百個囚僧,捽碎車輛,夜間闖進觀來,把三清圣象毀壞,偷吃了御賜供養。我等被他蒙蔽了,只道是天尊下降,求些圣水金丹,進與陛下,指望延壽長生;不期他遺些小便,哄瞞我等。我等各喝了一口,嘗出滋味,正欲下手擒拿,他卻走了。今日還在此間,正所謂冤家路兒窄也!那國王聞言發怒,欲誅四僧。
孫大圣合掌辯解道:陛下暫息雷霆之怒,容僧等啟奏。他說我昨日到城外打殺他兩個徒弟,是誰知證?我等且屈認了,著兩個和尚償命,還放兩個去取經。他又說我捽碎車輛,放了囚僧,此事亦無見證,料不該死,再著一個和尚領罪罷了。他說我毀了三清,鬧了觀宇,這又是栽害我也。我們乃東土之人,乍來此處,街道尚且不通,如何夜里就知他觀中之事?既遺下小便,就該當時捉住,卻這早晚坐名害人。天下假名托姓的無限,怎么就說是我?望陛下回嗔詳察。那國王本來昏亂,被行者說了一遍,他就決斷不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