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海翻濤豫鄉甜
文/豫劍
一 晨光入棚
清晨的露珠還在村東白楊的葉尖打盹,我已踏進這片百畝綠海。薄膜在朝陽里泛起金光,防風簾一掀,泥土、藤蔓與清甜的氣息像潮水涌來。五年前,這里還是一片閑置地;如今,鋼骨作脊、薄膜為被,藤蔓織成一張張綠色的網,把陽光一寸寸網進瓜的心房。我把夢想種進土里,把日子交給時間,把汗水熬成蜜,等著一棚綠意,翻涌成海。
二 藍圖與根基
改變從一次市集開始。鄰攤的大棚瓜脆價高,我忽然明白:與其靠天吃飯,不如讓季節聽我的。我翻遍農技手冊,去鄰縣取經,回到豫東的沙土地,選地勢略高、排水順暢的沙壤土,深翻三遍,拌進腐熟的羊糞、雞糞與粉碎的秸稈,讓土地松軟如發面,散發出有機肥的醇厚。骨架用鍍鋅鋼管彎出抗風的弧線,無滴膜在白天蓄熱、夜里減露,我拉起滴灌帶,讓每一滴水都精準抵達根須。土地有了“血管”,莊稼有了“脈搏”,我把未來種在科學的田埂上。
三 育苗與定植
正月十五一過,棚里春意萌動。營養缽里,泥炭土、蛭石、珍珠巖按3:1:1配成“育兒土”,我把“8424”“麒麟瓜”的種子溫水催芽,露白后一粒粒安家。棚溫守在25—30度,晝掀夜覆,像照看嬰孩。第十天,兩片子葉“啪”地撐開,綠意一寸寸攀高。到了三月初,瓜苗長到三四片真葉,我按行距1.5米、株距0.8米挖坑,埋一把腐熟豆餅作“底肥”,連營養缽一起移栽,澆透定根水,覆上地膜。頭一周棚溫守在28度,中午拉起遮陽網,清晨我沿著壟溝巡看,葉卷就掀網,葉黃就補肥,像老中醫把脈開方,不敢有半點馬虎。
四 蔓上青云
四月的風鉆進棚來,藤蔓開始“登高”。我在每株瓜苗旁插一根竹竿,把藤蔓輕輕繞上去,讓每一片葉子都曬到太陽。藤蔓長到一米高,“打頂”逼養分去側蔓;側蔓四五片葉時,只留兩根健壯的,其余剪去,整枝是細活,我半蹲半站,一根一根地理,腰酸也不歇。風從棚縫里穿過,吹動葉脈里的光,像在給瓜蔓鼓掌。我知道,這些看似微小的動作,都是在為甜蜜積蓄力量。
五 花間紅繩
五月的清晨,淡黃小花在藤蔓間悄然綻放。大棚里沒有蜜蜂,我便當起“紅娘”,每天七點到九點,拿著小刷子在雄花蕊上輕掃,再把花粉點在雌花的柱頭上。雌花很好認,花蒂下有個小小的“瓜紐”,像一枚微縮的月亮。授粉要輕,不能碰落花瓣,也不能漏涂一朵。系上紅繩作記號,三十天,便是一場甜蜜的約定。花粉在陽光下閃著微光,我把希望系在花蒂上,把時間系在紅繩里。
六 甜蜜的晝夜
授粉后的瓜紐一天一個樣,從指甲蓋到拳頭大,再到碗口圓。我給它們“墊瓜”,用干草或泡沫板托起圓滾滾的身子,防底部受潮;隔幾天“翻瓜”,讓皮色均勻,像給大地打磨一面鏡子。棚里的溫度也換了節拍:白天30度,夜里18度,晝夜溫差像一把看不見的勺子,把糖分一勺勺舀進瓜瓤。我常去棚里走走,用手輕輕一敲,“咚咚”的清脆聲,是瓜在回應我,也是土地在回應我。
七 開鐮與市集
六月的風裹著甜香,第一批瓜熟了。摘下一個“8424”,輕拍聲清脆,刀落處紅瓤黑籽,汁水順著刀背淌,咬一口,脆甜直抵心尖。我把瓜裝上小貨車,拉到鎮上的市集,老主顧們早已在路口張望:“老周,今年的瓜更甜!”孩子們抱著瓜笑鬧,路人停下腳步:“給我來兩個!”我一邊稱瓜一邊叮囑:“挑熟透的,冰鎮更妙。”錢袋鼓了,笑容多了,連腳步都輕快了。我知道,這甜,不只是瓜的甜,是日子的甜,是汗水的甜,是鄉村振興的甜。
八 四季與遠方
春來我播種希望,夏至我收獲甜蜜,秋深我翻耕土地,冬寒我檢修鋼棚。四季在百畝大棚里輪回,我在輪回里成長。有人問我累不累?累,但每當藤蔓上掛滿沉甸甸的瓜,每當聽到顧客說“你家的瓜真甜”,所有的疲憊都化成了風,吹向遠方。我有一個更大的夢想:再擴建兩座棚,引進更優的品種,學習更新的技術,讓豫鄉的甜香翻過黃河,越過長江,去到更遠的城市與鄉村。到那時,綠海會更遼闊,甜香會更悠長,而我的笑容,也會像清晨的陽光一樣,明亮、溫暖、永不褪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