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群牧所的設立
八月初三，戊子日。樞密副使張易捧著擬定的《群牧所章程》入宮時，見宮墻外的胡楊林已染秋霜。自中統三年置群牧監以來，諸路牧馬多有隱占，張易展開羊皮地圖，指點著漠南草原的標記，去年河南行省奏報，戰馬損耗率高達三成，而襄樊前線日需馬料三百石，急待整頓。
忽必烈的目光落在地圖上的開平牧地：太祖皇帝肇興朔漠，以弓馬得天下。如今江南未附，豈能讓戰馬成為掣肘？當日即下詔設立群牧所，以皇侄孫脫脫木兒為提舉，統轄十二處牧地：凡牧馬五千匹以上者設千戶，千戶以下置百戶，三歲一考，以孳息多寡為賞罰。更令尚方監專款打造云紋鎏金鞍勒，凡戰功卓著的將官，由皇帝親授此鞍——后來在崖山海戰中殉國的張弘范，此時正因在襄樊戰功獲賜該鞍，成為軍中一時佳話。
八月初七，壬辰日。潭州行省參政阿里海牙的加急文書送抵中書省時，掾史們正忙著晾曬受潮的稅冊。弘吉剌部三千帳自漠北南徙，文書上的朱砂批注格外醒目，需糧萬石；又有西番十八族內附，安置于洮州，需青稞五千石。
平章政事阿合馬在都省衙署召集會議，算盤聲與羊皮紙翻動聲交織。忙安倉現存糧不過萬石，戶部主事趙孟頫攤開賬簿，若從江浙調糧，需經運河轉長江，再溯沅水而上，至少四十日。阿合馬用象牙算籌敲擊桌面：著靖州路總管張庭瑞即刻開倉，先撥五千石賑濟弘吉剌部，再令江西行省漕運三萬石補充，沿途驛站不得延誤。三日后，當弘吉剌部首領火魯火孫帶著部民抵達靖州時，見倉廩前的場院里，民夫正用木斛計量青稞，婦孺們捧著陶碗領取救濟糧，火魯火孫當即解下腰間的玉鞶囊，遣子入質大都，以示臣服。
八月初十，乙未日。沿海招討司副使哈剌?的信使在暴雨中抵達慶元路時，海水正漫過防波堤。倭人趁秋汛來襲，信使跪在濕漉漉的青磚地上，呈上戰報，全羅州（元代屬高麗，今韓國全羅南道）巡檢司戰船被焚三艘，需增兵五百戍守。
與此同時，大都城內正查處一樁僭越案——大都路兵馬司捕獲一名酒肆老板，因其在招牌上題寫至尊瓊漿四字。刑部尚書崔彧在奏疏中痛陳：近年江南商賈北來，多有僭用皇家稱謂者，如'御膳房'、'至尊樓'，此風不可長。忽必烈覽奏后震怒：漢地稱'至尊'者，唯有天子！遂下詔：禁諸人以'至尊'、'御'、'圣'等字為店名、器物名，違者杖八十，商戶吊銷執照。
八月十二日，丁酉日。回回商人奧都剌合蠻帶著西域特產的葡萄釀入宮時，見宮門前的石獅子被雨水沖刷得發亮。斡脫商販運絲綢至波斯，往返需三年，奧都剌合蠻將賬冊呈給忽必烈，但私商借貸利息高達'羊羔利'，往往致民家破人亡，不如官設斡脫所，以低息放貸，既利通商，又可增加國課。
中書省左丞張文謙卻表示反對：漢初吳王劉濞鑄錢煮鹽，致七國之亂。官營商賈，恐與民爭利。雙方爭論至日暮，最終皇帝裁決：設斡脫所，由戶部監管，放貸利息定為月息一分五厘，不得復利計息。這一政策后來在泉州港大見成效，至元末年時，斡脫所歲入達五十萬錠，成為朝廷重要財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