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六十七章 浩子的畫?
劉文彬 著
蘇母家的客廳還留著葬禮后的清冷,窗簾拉得半開,晨光透過紗簾漏進來,在褪色的碎花沙發上投下細碎的光斑。蘇瑤正幫母親疊著剛曬好的舊毛衣 —— 是蘇軍小時候穿的藏青色針織衫,領口磨出了毛邊,袖口還留著浩子嬰兒時咬過的牙印,蘇母攥著毛衣的手,指節都泛了白。?
門鈴聲突然響了,打破了滿室的安靜。蘇瑤起身去開門,門外站著滕大麗和浩子,浩子懷里緊緊抱著個畫夾,小臉繃得緊緊的,像是揣著什么重要的寶貝。“瑤瑤姐,我帶浩子來看看奶奶。” 滕大麗手里拎著個保溫桶,“熬了點小米粥,奶奶這幾天沒好好吃飯。”?
浩子沒等大人說話,就掙開滕大麗的手,跑到蘇母面前,仰著小臉把畫夾遞過去:“奶奶,這是我給您畫的畫。” 他的聲音還有點奶氣,卻透著認真,小手指著畫夾封面的小太陽,“我畫了好幾天呢。”?
蘇母愣了愣,慢慢松開手里的毛衣,接過畫夾。翻開第一頁,紙上的色彩一下子撞進眼里 —— 淡藍色的天空下,站著三個手牽手的小人:剪著桃子頭的是浩子,穿著連衣裙的是滕大麗,還有個頭發花白的老人,手里拿著件小毛衣,正是蘇母。在他們頭頂的天空上,畫著個金燦燦的太陽,太陽旁邊還有個小小的人影,旁邊用歪歪扭扭的字寫著:“爸爸在天上看著我們”。?
蘇母的手指輕輕拂過畫紙上的小人,指尖碰到 “爸爸” 的影子時,突然開始發抖。她抬起頭,看著浩子清澈的眼睛,喉嚨里像堵了團棉花,半天說不出話來。浩子以為她不喜歡,趕緊補充:“奶奶,我把爸爸畫在太陽旁邊,這樣他就能一直看著我們,我們就不怕黑了。”?
“好...... 好畫......” 蘇母的聲音終于擠了出來,帶著濃重的鼻音,眼淚突然掉下來,砸在畫紙上,暈開了一小片色彩。她伸手把浩子摟進懷里,下巴抵著孩子的頭頂,哽咽著說:“是奶奶不好...... 以前總對你媽媽發脾氣,還慣著你爸爸...... 要是我早點管著他,他就不會......”?
滕大麗站在旁邊,看著這一幕,眼圈也紅了。她走過去,輕輕拍了拍蘇母的背:“媽,都過去了。蘇軍他...... 也不想看到您這樣。以后浩子會常來看您,我們永遠都是一家人,我們一定要一起好好過下去。” 她頓了頓,從口袋里掏出張銀行卡,“這是我給浩子存的教育金,密碼是浩子的生日。以后浩子上大學、成家,我都會好好帶他,不給您添麻煩,這銀行卡現在交給您保管。”?
蘇母淚眼模糊地接過銀行卡,手指摩挲著卡面,突然抓住滕大麗的手:“大麗,委屈你了。以前是我糊涂,總覺得你總是和我對著干,現在我才知道,我真的糊涂啊......你別記恨我啊......。” 她的聲音里滿是愧疚,這些年對滕大麗的苛責,此刻都變成了后悔。?

滕大麗搖搖頭,笑著擦了擦眼淚:“媽,您這是說的啥啊......我不恨您。您也是舍不得蘇軍;也是為了蘇軍好.......只是我們都沒找到對的方式。以后我們還是一家人,好好照顧浩子,好好陪您,比什么都強。”?
蘇瑤站在窗邊,看著她們相擁的樣子,心里也暖了起來。她走過去,給蘇母遞了杯溫水:“媽,大麗說得對,以后我們都好好的。等您身體好點,我們帶您去敬老院看看,那里的老人們都很想您,劉奶奶還說要跟您一起織毛衣呢。”?
蘇母接過水杯,點了點頭,眼神里終于有了點光。她低頭看著畫紙上的太陽,又看了看懷里的浩子,輕輕說:“好,等我好點,就去看看。”?
就在這時,門鈴聲又響了。子惠和雨生提著個果籃走進來,雨生手里還拿著個工具箱。“外婆,我們來看看您。” 子惠走到蘇母身邊,幫她理了理額前的碎發,“雨生聽說您的收音機壞了,特意帶了工具來修。”?
雨生笑了笑,走到客廳角落的舊收音機旁,打開工具箱。這臺收音機是蘇母用了十幾年的老物件,之前因為蘇軍的事,不小心摔在了地上,就再也沒響過。雨生仔細拆開外殼,手指靈活地擺弄著里面的零件,陽光落在他專注的側臉上,像極了當年林宇幫蘇瑤修縫紉機的模樣。?
“外婆,您平時喜歡聽評書,等修好了,就能接著聽了。” 雨生一邊修,一邊跟蘇母聊天,“上次去敬老院,張爺爺還說,等您去了,要跟您一起聽《岳飛傳》呢。”?
蘇母看著雨生忙碌的身影,又看了看坐在旁邊跟浩子一起畫畫的子惠,突然對滕大麗說:“大麗,你看子惠和雨生,多好的二個孩子啊。要是將來......”。蘇母突然停住了,好像意識到了什么,沒有把后面的話說完。?
滕大麗好像覺察到了蘇母突然停住的話,她笑著點頭:“是啊,兩個孩子都懂事。子惠溫柔,雨生細心,將來長大了.......。”滕大麗也沒有繼續說下去。?
蘇瑤聽著她們的話,看了眼子惠和雨生;雨生剛好修好了收音機,按下開關,里面傳出熟悉的評書聲,子惠立刻湊過去,幫蘇母調整音量,兩人相視一笑,眼里的默契藏都藏不住。蘇瑤的心里忽然覺得,或許歲月真的會彌補遺憾,那些曾經的傷痛,總會在孩子的笑容里,在家人的理解中,慢慢愈合。?
陽光漸漸爬滿了客廳,收音機里的評書聲、浩子的笑聲、大人們的聊天聲混在一起,驅散了葬禮后的冷清。畫紙上的小太陽,在晨光里顯得格外溫暖,就像這屋子里的人,雖然經歷了離別,卻依然帶著愛,好好地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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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劉文彬,江蘇射陽人,中共黨員。職業傳媒人、作家、制片人,歷任《江南時報》記者、編輯、專刊部主任,《風行今日》雜志總編等職。現任鹽城市營銷策劃行業協會會長;中國紀實文學研究會會員、中國散文學會會員,鹽城市網絡作家協會會員,鹽城市作家協會理事,《日月島文學》簽約作家。著有散文集《愛在這方水土》,該著作被中國當代作家簽名版珍藏館收藏,長篇小說《歲月織歌》于2025年9月在河南省級媒體《頂端新聞·頂端文學》頻道獨家首發,創作涵蓋文學、歌詞及影視,代表作品有散文《門前那株月季花》、《被寫作打開的心門》、《深度透視AI數字人技術狂歡下的憂思》、《網絡短劇想說愛你不容易》、《三姐》、《母親的針線匾》包括鹽城城市形象歌曲《歌里的鹽城》、情感歌曲《歲月長情》、《夢回老家》、《等候你歸來》以及擔任總策劃的30集網絡短劇《穿越黑森林》等。還曾獲《江南時報》優秀主編等榮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