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青雲(《范曾研究》總編輯)
書法作為中國傳統文化的核心載體之一,其藝術傳承與理論建構始終相輔相成。古代書譜論作為書法實踐的思想結晶,不僅記錄了歷代書家對筆法、結體、章法的技藝探索,更蘊含著中國人對宇宙自然、人文精神的深層體悟。從漢魏六朝的萌芽初興,到唐宋的成熟鼎盛,再到元明清的繼承革新,書譜論歷經千年積淀,形成了體系完備、內涵豐富的理論譜系。本文將以歷史脈絡為經,以審美內核為緯,探析古代書譜論的發展歷程、核心命題與文化價值,解碼翰墨藝術背后的精神密碼。
中國古代書譜論的發展軌跡,與書法藝術本身的成熟歷程同頻共振,大致可劃分為三個關鍵階段,呈現出從實用到審美、從零散到系統、從技藝到精神的演進邏輯。
漢魏六朝是中國書法藝術的轉型期,隸書的成熟、草書的興起、楷書的定型,為書法理論的誕生提供了實踐土壤。這一時期的書譜論多為零散的題跋、書信與著述片段,核心聚焦于書法的起源、功用與基本技法,尚未形成完整體系,但已奠定了后世書論的核心議題。
東漢許慎在《說文解字·序》中提出“蓋文字者,經藝之本,王政之始,前人所以垂后,后人所以識古”,將文字與經藝、王政相聯系,確立了書法的文化正統地位。崔瑗的《草書勢》是現存最早的專門書論,首次以形象化的語言描述書法的動態美:“方不中矩,圓不副規。抑左揚右,兀若竦崎。獸跂鳥跱,志在飛移;狡兔暴駭,將奔未馳。”這種以自然物象喻書法形態的方式,開創了“書肇自然”的理論傳統。蔡邕的《九勢》則深入探討筆法要領,提出“藏頭護尾,力在字中”“令筆心常在點畫中行”等核心觀點,強調筆法中的“力”與“勢”,為漢字書寫從實用向藝術轉化提供了技法支撐。
魏晉時期玄學思想盛行,士人追求精神自由與個性解放,書法成為寄托情志的重要載體。王羲之的《書論》《筆勢論十二章》進一步細化筆法規范,提出“夫書者,玄妙之伎也,若非通人志士,學無及之”,將書法提升至“玄妙之伎”的高度,強調主體修養對書法創作的重要性。其《蘭亭集序》不僅是書法藝術的巔峰之作,文中“雖趣舍萬殊,靜躁不同,當其欣于所遇,暫得于己,快然自足,不知老之將至”的感慨,更暗合了書法創作中“達其性情,形其哀樂”的審美追求。這一時期的書譜論,開始從單純的技藝總結轉向對書法審美特質與主體精神的關注,為后世書論的發展指明了方向。
唐宋是中國書法藝術的黃金時代,楷書、行書、草書均達到爐火純青的境界,名家輩出,流派紛呈,與之相應的書譜論也進入系統化、體系化的成熟階段。這一時期的書論著作體例完備,論點深刻,涵蓋筆法、字法、章法、墨法、審美風格、創作心境等多個維度,形成了多元共生的理論格局。
唐代書論以“尚法”為核心特質,強調書法的規范性與法度美。孫過庭的《書譜》是中國書法史上第一部體系完備的書論專著,全文三千七百馀字,既總結了漢魏以來的書法實踐經驗,又構建了完整的書法理論體系。《書譜》開篇即提出“夫自古之善書者,漢魏有鐘、張之絕,晉末有二王之妙。王羲之云:‘頃尋諸名書,鐘、張擅美,其馀不足觀。’可謂鐘、張云沒,而羲、獻繼之”,梳理了書法藝術的傳承脈絡;在技法層面,提出“執、使、轉、用”四法,強調“草不兼真,殆于專謹;真不通草,殊非翰札”,主張真草互補;在審美層面,提出“初發芙蓉,自然可愛”與“力透紙背,入木三分”的雙重追求,既重視自然天成的審美境界,又強調筆力的內在支撐。此外,歐陽詢的《三十六法》專門探討楷書結體規律,提出“排疊”“避就”“頂戴”“穿插”等具體法則,將楷書的結構美推向極致;張懷瓘的《書斷》《書議》則以“神、妙、能”三品評價書家作品,構建了中國書法的品評體系,其“夫書者,法于自然,不由人造”的觀點,進一步深化了“書肇自然”的理論傳統。
宋代書論以“尚意”為核心特質,突破了唐代“尚法”的桎梏,強調書法的抒情性與個性表達。蘇軾提出“書初無意于佳乃佳爾”,主張書法創作應擺脫刻意雕琢,追求自然本真的審美境界;其“我書意造本無法,點畫信手煩推求”的宣言,更是將主體精神置于技法之上,彰顯了宋代士人“以意馭法”的審美追求。黃庭堅則強調“學書要胸中有道義,又廣之以圣哲之學,書乃可貴”,將書法與人格修養、學識積累緊密結合,提出“心正則筆正”的延伸觀點,“胸次高明,書法自然超逸”。米芾的《海岳名言》以犀利的評論著稱,主張“學書須得趣,他好俱忘,乃入妙”,強調書法創作中的審美趣味與精神專注。宋代書譜論將書法從單純的技藝層面提升至人格表達與精神寄托的高度,豐富了書法藝術的文化內涵。
元明清時期書法藝術在繼承唐宋傳統的基礎上尋求突破,書譜論也呈現出“復古與創新并存”的特點。這一時期的書論既注重對古代經典的梳理與傳承,又關注時代風格的構建與個性的表達,理論視野更為開闊。
元代書論以“復古”為核心導向,趙孟頫提出“作畫貴有古意,若無古意,雖工無益”,這一觀點同樣適用于書法創作。他在《蘭亭十三跋》中強調“學書在玩味古人法帖,悉知其用筆之意,乃為有益”,主張通過臨摹古法來回歸書法的本源。袁桷的《書學纂要》、陳繹曾的《翰林要訣》等著作,系統梳理了歷代筆法、字法傳統,為學書者提供了具體的門徑。元代書論雖以復古為旗幟,但并非機械模仿,而是在復古中追求“古意”與“己意”的融合,趙孟頫本人“圓轉遒麗,溫潤閑雅”的書法風格,正是這種理論主張的實踐體現。
明代書論呈現出多元發展的態勢,既有對傳統的堅守,也有大膽的革新。董其昌作為明代書法的代表人物,提出“晉人書取韻,唐人書取法,宋人書取意”的著名論斷,精準概括了書法審美史的演進脈絡。他主張“學書不從晉人,終成下品”,同時強調“字之巧處奪天工,字之拙處見真性情”,追求“平淡天真”的審美境界。此外,徐渭的書論強調“真我”表達,主張“筆底明珠無處賣,閑拋閑擲野藤中”,其狂放不羈的書法風格與“以丑為美”的審美追求,突破了傳統書法的審美范式;項穆的《書法雅言》則系統論述了書法的道德內涵,提出“書為心畫,心正則筆正”,將書法與儒家倫理緊密結合,體現了明代書論的倫理化傾向。
清代書論是中國古代書譜論的集大成者,呈現出“碑學與帖學之爭”的鮮明特點。清代前期,帖學依然占據主導地位,劉墉、梁同書等帖學家延續了二王以來的傳統,強調書法的筆墨情趣與審美韻味。清代中期以后,隨著金石學的興起,碑學逐漸崛起,阮元的《南北書派論》《北碑南帖論》首次將書法劃分為南北兩派,主張“北碑南帖,書派分明”,為碑學的發展奠定了理論基礎;包世臣的《藝舟雙楫》進一步推崇北碑,強調“落筆峻而結體莊和,行墨澀而取勢排宕”的碑刻審美特質;康有為的《廣藝舟雙楫》則將碑學推向頂峰,提出“尊碑抑帖”的鮮明主張,認為北碑“備眾美,通古今,極正變”,具有極高的藝術價值。碑學的興起,拓寬了書法藝術的審美視野,使書法從傳統的帖學體系中解放出來,為書法藝術的發展注入了新的活力。
書譜論的核心命題技法、審美與人文的三重維度
古代書譜論雖歷經千年演變,流派紛呈,但始終圍繞著三個核心命題展開:技法層面的“法”與“勢”,審美層面的“自然”與“意境”,人文層面的“書為心畫”與“文墨合一”。這三重維度相互關聯,層層遞進,共同構成了中國古代書譜論的理論核心。
書法作為一門具象的藝術,技法是其立身之本。古代書譜論對技法的探討,始終圍繞“法”與“勢”的辯證關系展開,既強調法度的規范性,又重視氣勢的靈動性,追求“守法而不拘法”的至高境界。
“法”是書法技法的基礎,指書寫過程中必須遵循的筆法、字法、章法等基本規則。東漢蔡邕在《九勢》中提出“夫書肇于自然,自然既立,陰陽生焉;陰陽既生,形勢出矣”,認為書法的“法”源于自然規律,是對自然陰陽變化的模擬與提煉。唐代是“尚法”的巔峰時期,歐陽詢的《三十六法》對楷書結體的規范達到了極致,如“排疊”要求“字欲其排疊疏密勻稱,不可或闊或狹”,“避就”要求“避密就疏,避險就易,避遠就近”,這些具體的法則為學書者提供了可操作的范式。孫過庭在《書譜》中也強調“初學分布,但求平正;既知平正,務追險絕;既能險絕,復歸平正”,將“法”的學習分為三個階段,體現了由淺入深、循序漸進的學習規律。
“勢”是書法技法的靈魂,指書寫過程中形成的動態氣勢與內在張力。東漢崔瑗在《草書勢》中以自然物象喻“勢”,將草書的動態美描繪得淋漓盡致;蔡邕則提出“勢來不可止,勢去不可遏”,強調“勢”的連貫性與不可阻擋性。王羲之在《筆勢論十二章》中進一步將“勢”與筆法結合,提出“夫筆力者,多骨微肉者,謂之筋書;多肉微骨者,謂之墨豬;多力豐筋者,圣;無力無筋者,病”,認為“勢”的核心在于“力”,而“力”源于筆鋒的運用與書寫者的內在修養。宋代書家更加強調“勢”的抒情性,蘇軾提出“筆勢崢嶸,辭采絢爛”,主張通過筆勢的變化來表達情感;米芾的“刷字”風格,以迅疾奔放的筆勢著稱,正是對“勢”的極致追求。
在古代書譜論中“法”與“勢”并非對立關系,而是辯證統一的整體。孫過庭在《書譜》中提出“至若數畫并施,其形各異;眾點齊列,為體互乖。一點成一字之規,一字乃終篇之準。違而不犯,和而不同;留不常遲,遣不恒疾;帶燥方潤,將濃遂枯;泯規矩于方圓,遁鉤繩之曲直;乍顯乍晦,若行若藏;窮變態于毫端,合情調于紙上”,精準概括了“守法而不拘法”的辯證關系。“法”是“勢”的基礎,沒有“法”的規范,“勢”就會淪為雜亂無章的狂怪;“勢”是“法”的升華,沒有“勢”的靈動,“法”就會變成僵化刻板的教條。歷代優秀書家,無不是在精通“法”的基礎上,通過對“勢”的靈活運用,實現了技法與精神的完美融合。
中國古代書法的審美追求,始終以“自然”為最高境界,同時注重“意境”的營造,形成了“外師造化,中得心源”的審美傳統。“自然”強調書法藝術與自然規律的契合,追求“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本真之美;“意境”則強調書法藝術與主體精神的融合,追求“言有盡而意無窮”的深遠之美。
“書肇自然”是古代書譜論的核心審美命題,源于中國人“天人合一”的宇宙觀。東漢蔡邕提出“為書之體,須入其形,若坐若行,若飛若動,若往若來,若臥若起,若愁若喜,若蟲食木葉,若利劍長戈,若強弓硬矢,若水火,若云霧,若日月,縱橫有可象者,方得謂之書矣”,認為書法的形態源于對自然萬物的觀察與模擬。王羲之的書法被后人譽為“飄若浮云,矯若驚龍”,正是因為其筆墨形態暗合了自然萬物的動態之美;張懷瓘在《書斷》中評價王羲之書法“增損古法,裁成今體,進退憲章,耀文含質,推方履度,動必中庸”,強調其書法在遵循自然規律的基礎上,實現了形式與內容的完美統一。
“意境”是書法審美的深層追求,指書法作品中蘊含的情感、氣質與精神內涵。書法作為“心畫”,是書寫者情感與人格的外化,因此“意境”的營造離不開主體精神的投入。魏晉時期,士人將玄學思想融入書法創作,追求“清淡玄遠”的意境,王羲之的《蘭亭集序》正是這種意境的典范,其筆墨之間流露出的閑適、曠達之情,與蘭亭雅集的自然環境、士人心態完美契合。唐代書家在“尚法”的基礎上,也注重意境的營造,顏真卿的書法雄渾壯闊,其《祭侄文稿》以悲憤激昂的筆墨,表達了對親人的哀悼與對叛軍的痛恨,被譽為“天下第二行書”,其意境之深沉,感染力之強烈,至今令人動容。宋代書家更加強調意境的個性化,蘇軾的書法“豐腴跌宕,天真爛漫”,黃庭堅的書法“長槍大戟,氣勢磅礴”,米芾的書法“風檣陣馬,沉著痛快”,各自形成了獨特的意境風格,體現了“書如其人”的審美規律。
“自然”與“意境”是古代書法審美的兩個層面,“自然”是外在形態的審美追求,“意境”是內在精神的審美追求,二者相互依存,不可分割。沒有“自然”的形態基礎,“意境”就會淪為空洞的口號;沒有“意境”的精神內涵,“自然”就會變成單純的物象模仿。歷代優秀的書法作品,無不是“自然”與“意境”的完美融合,既具有“清水出芙蓉”的自然之美,又蘊含“言有盡而意無窮”的深遠意境。
中國古代書法之所以能夠超越單純的技藝層面,成為傳統文化的核心載體,關鍵在于其深厚的人文內涵。古代書譜論始終強調“書為心畫”與“文墨合一”,將書法與人格修養、文學素養緊密結合,使書法成為承載文化精神與主體人格的重要媒介。
“書為心畫”是古代書譜論的核心人文命題,源于漢代揚雄“言,心聲也;書,心畫也”的觀點。這一命題強調書法是書寫者內心世界的外在表現,是人格、情感、學識的綜合反映。東漢蔡邕提出“書者,散也。欲書先散懷抱,任情恣性,然后書之”,認為書法創作需要先釋放內心的情感與懷抱,才能使筆墨自然流露真情實感。王羲之在《蘭亭集序》中,將山水之樂、人生之感慨融入筆墨之中,其書法的靈動與灑脫,正是其曠達心境的真實寫照;顏真卿的書法雄渾剛健,其《祭侄文稿》的頓挫跌宕,正是其悲憤情感的自然流露。宋代書家更加強調“書為心畫”的個性化表達,蘇軾提出“吾書雖不甚佳,然自出新意,不踐古人,是一快也”,主張通過書法表達獨特的個性與思想;黃庭堅則強調“學書要胸中有道義,又廣之以圣哲之學,書乃可貴”,將人格修養視為書法的根本。
“文墨合一”是古代書法的另一重要人文特質,指書法與文學、文化的深度融合。在中國古代,書家往往同時也是文學家、學者,書法作品往往以文學作品為內容,因此“文”與“墨”的融合成為必然。王羲之的《蘭亭集序》既是書法杰作,也是文學名篇,其文辭的優美與筆墨的靈動相得益彰;顏真卿的《祭侄文稿》既是書法作品,也是一篇悲憤激昂的祭文,其文辭的情感張力與筆墨的雄渾氣勢完美融合。古代書譜論也始終強調“文墨合一”,孫過庭在《書譜》中提出“書之為妙,近取諸身,遠取諸物”,認為書法的妙處不僅在于筆墨技法,更在于對自然、人生、文學的深刻體悟;董其昌提出“讀萬卷書,行萬里路,胸中脫去塵濁,自然丘壑內營”,強調學識積累與人生閱歷對書法創作的重要性。“文墨合一”的特質,使書法不僅具有視覺審美價值,更具有文學內涵與文化深度,成為傳統文化的重要載體。
書譜論文化價值的傳承與創新的當代啟示
古代書譜論作為中國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不僅記錄了書法藝術的發展歷程,更蘊含著中國人的審美智慧與精神追求。在當代社會,重新審視古代書譜論的文化價值,對于傳承書法藝術、弘揚傳統文化、構建當代審美體系具有重要的啟示意義。
古代書譜論中的技法理論依然具有重要的指導價值。孫過庭《書譜》中“初學分布,但求平正;既知平正,務追險絕;既能險絕,復歸平正”的學習規律,為學書者提供了科學的學習路徑;歐陽詢《三十六法》中對結體規律的總結,為楷書教學提供了具體的范式;蔡邕《九勢》中對筆法“力”與“勢”的強調,有助于學書者擺脫“重形輕神”的誤區。當代書法教育應注重對古代書譜論技法理論的挖掘與傳承,將其融入課堂教學與實踐訓練中,幫助學書者夯實基礎,提升技藝水平。
古代書譜論中“守法而不拘法”的辯證思維,對當代書法創新具有重要的啟示意義。在全球化背景下,當代書法面臨著傳統與現代、東方與西方的雙重碰撞,如何在傳承傳統的基礎上實現創新,是當代書家面臨的重要課題。古代書譜論中“學古而不泥古”的創新精神,如王羲之“增損古法,裁成今體”、蘇軾“我書意造本無法”、康有為“尊碑抑帖”的革新主張,都表明書法藝術的生命力在于傳承與創新的辯證統一。當代書家應在深入學習古代書譜論與經典作品的基礎上,結合時代精神與個人體驗,探索具有時代特色的書法風格,使書法藝術在當代煥發出新的活力。
(審美滋養為當代審美體系注入傳統智慧
古代書譜論中的審美追求,如“自然天成”“意境深遠”“平淡天真”等,對構建當代審美體系具有重要的滋養作用。在當代社會,快節奏的生活方式與功利化的價值取向,導致人們的審美逐漸趨于浮躁、表面化,追求形式的奢華與刺激,忽視了內在精神的審美需求。古代書譜論強調的“自然”審美,追求“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本真之美,有助于引導當代人擺脫過度裝飾的審美誤區,回歸自然、本真的審美追求;其強調的“意境”審美,追求“言有盡而意無窮”的深遠之美,有助于提升當代人的審美境界,培養細膩、深沉的審美感知力。
古代書譜論中“書為心畫”“文墨合一”的人文特質,對當代藝術創作具有重要的啟示意義。在當代藝術領域,部分作品過于追求形式創新與技術炫技,忽視了情感表達與文化內涵,導致作品缺乏靈魂與感染力。古代書譜論強調藝術創作與主體人格、文化修養的緊密結合,主張藝術作品應是真情實感的自然流露,是文化精神的傳承與表達。這一理念提醒當代藝術家,藝術創新不能脫離人文內涵,應注重人格修養與文化積累,使作品既具有形式美感,又具有精神深度與文化價值。
書法作為中國傳統文化的核心載體之一,是中華民族身份認同與文化認同的重要標志。古代書譜論作為書法藝術的思想結晶,蘊含著中國人的宇宙觀、價值觀與審美觀,是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傳承古代書譜論,不僅是傳承書法技藝與理論,更是傳承中華民族的文化精神與審美智慧。
隨著全球化進程的加快與西方文化的沖擊,傳統文化的傳承面臨著嚴峻的挑戰。古代書譜論中“天人合一”的宇宙觀、“中庸和諧”的價值觀、“意境深遠”的審美觀,有助于增強當代人的文化自信與身份認同,構建中華民族的精神家園。通過對古代書譜論的學習與研究,人們可以深入了解中國傳統文化的核心內涵,感受中華民族的審美智慧與精神追求,從而增強對傳統文化的熱愛與認同,推動傳統文化的傳承與發展。
結語
中國古代書譜論歷經千年積淀,形成了體系完備、內涵豐富的理論譜系,其發展歷程見證了書法藝術從實用到審美、從技藝到精神的演進邏輯,其核心命題蘊含著技法、審美與人文的三重維度,其文化價值為當代書法傳承、審美構建與文化認同提供了重要的啟示。古代書譜論不僅是書法藝術的理論瑰寶,更是中國傳統文化的精神結晶,其中蘊含的審美智慧與人文精神,具有超越時代的永恒價值。
在當代社會我們應深入挖掘古代書譜論的文化內涵,傳承其技藝精髓,弘揚其審美追求,使其在當代煥發出新的活力。同時,我們也應在傳承傳統的基礎上,結合時代精神與現實需求,對古代書譜論進行創造性轉化與創新性發展,使其為構建當代中國的審美體系、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增強文化自信與民族認同作出更大的貢獻。翰墨源流,薪火相傳,古代書譜論的智慧之光,必將照亮書法藝術與傳統文化的未來之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