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慶歷六年,范仲淹因慶歷新政受挫,被貶至鄧州任知州。仕途失意并未消磨他的家國襟懷,到任后,他第一件事便是選址創(chuàng)辦花洲書院。他親自主持講學,聚攏四方學子,讓這座中原小城的一隅,成了北宋文人傳道授業(yè)、縱論家國的精神高地。春風堂里,書聲與松風相和,墨香共花香交融,既是他教書育人的講堂,也是他安放理想的精神棲所。
這年九月,好友滕子京重修岳陽樓畢,遣人送來了一幅《洞庭晚秋圖》,并附信懇請范仲淹為新樓作記。彼時的范仲淹,困于貶謫之身,既無舟楫可赴巴陵,也無緣親見岳陽樓的壯闊。他獨坐春風堂,展卷凝視畫中洞庭:遠山銜日,長煙一空,漁歌互答,雁影橫秋。眼前是鄧州的一院秋色,心中卻已馳入洞庭的萬頃煙波。
他想起朝堂之上的革新抱負,想起民間疾苦的輾轉(zhuǎn)難眠,想起滕子京同樣被貶卻仍勤政修樓的擔當。筆鋒落處,先寫洞庭陰晴之景的變幻,再抒遷客騷人的悲喜之情,筆鋒陡然一轉(zhuǎn),便生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超然,迸發(fā)出“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的吶喊。一紙短卷,寫盡湖山勝景,更寫透了一個士大夫的精神脊梁。

如今再到花洲書院,春風堂的木窗依舊,案幾仿佛還留著當年的墨痕。游人駐足于此,才驚覺那震撼人心的家國情懷,竟緣起于中原腹地的一座書院。原來真正的壯闊,從不在眼底的湖山,而在胸間的丘壑;真正的名篇,亦不必拘于實地,只要心懷天下,方寸書齋也能裝下萬里山河。
注:圖片源自網(wǎng)絡(lu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