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雨萱
世界上最純凈的事,是淚水滑落眼角。那一刻,我可以清晰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看到回憶的碎片拼接成的畫面,不盡悲傷,這是對美好的封存和尊重。
母親回外祖母家了,千里迢迢。因為外祖父出了車禍,很嚴(yán)重,在醫(yī)院躺著。因為不能耽誤學(xué)習(xí),我只好忍著對外祖父的擔(dān)心和思念,一連幾天都惴惴不安。那天晚上,母親給我打了視頻電話,我在手機(jī)一方窄窄的屏幕上終于看到了外祖父。他一動不動地躺在病床上,雙目緊閉,松弛的眼皮旁刻著幾道深深的溝壑。被子下的身體薄得像張紙片,手已面目全非,骨折的地方纏著厚厚的繃帶,手指上還戴著幾個儀器上的夾子。呼吸微弱,皮膚下的血管清晰可見。那個記憶中和藹可親的老人,在一剎那消失了。我低下頭,拼命忍著快要奪眶而出的淚水,耳邊傳來母親一聲深深的嘆息。幾天過后,母親打電話告訴我,外祖父的病情愈發(fā)惡化,已經(jīng)無力回天。那一刻,我只覺得一片天塌了下來,砸得我渾身疼。心里泛泛地痛,密密麻麻的,痛到無法呼吸。窗外的霓虹燈閃爍,輝映著深沉的夜色。
前幾天放學(xué)回到家,我看見父親沉重的表情。他把手機(jī)遞給我,我依稀看見他的胳膊在顫抖。我似乎明白了什么,腦袋“嗡”的一聲,用微顫的手接過手機(jī)貼在耳邊,那邊傳來母親隱忍的哭腔,她努力地保持平和說道:“你外公……走了。”雖然早就預(yù)想到結(jié)局,但我還是眼眶發(fā)酸,淚水不堪重負(fù)地掉在衣襟和地面。淚水掉落的聲音一直敲擊著我的心,閉上雙眼,世界是晃動的,全都是外祖父熟悉的身影。
記憶回到南方外婆家。江面吹來的晚風(fēng)悠悠地吹過大街小巷,來來回回的水潮聲夾雜著車響聲回蕩在黑色的夜晚。江上郵輪漁火點點,岸邊霓虹燈光璀璨。恍惚中,我看見外祖父明朗的笑臉。因為我說的一句“想吃魚”,他早上5點起床去早市買;夏天炎熱時,他會偷偷塞給我零錢讓我去買冰棍;每次要走時,他總是拖著不太靈便的腿腳站在門口,目送我們好遠(yuǎn)好遠(yuǎn)……每一次他看我的眼神,都是那么和藹、那么溺愛。那個小小的院落,那只外祖父養(yǎng)的老貓,還有整日走來走去的外祖父,那么溫馨、那么安適……可是現(xiàn)在,疼我愛我的外祖父走了,再也見不到了。
淚水落下的那一刻,所有關(guān)于外祖父的記憶就像放電影一般快速在我腦海中閃過。雖然只有短短幾秒,我卻想了很多很多。傷感似乎在得知外祖父無力回天的那一刻發(fā)泄完了,此刻只剩下回憶中的感慨。
你是我的人間四月天。淚水落下的那一刻,世界上所有的聲音悉數(shù)消失,只聽見你親切的話語,看見一幅幅回憶的畫面和變成星星的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