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術傳燈:一個中醫世家的濟世長卷
引子:白馬寺鐘聲里的藥香
洛陽城東,白馬寺的晨鐘穿透薄霧,喚醒沉睡的隴海線。在寺院西南三里的陳家屯,一座不起眼的農家小院里,八十歲的陳節印老人正翻開一本紙頁泛黃的族譜。陽光透過老槐樹的縫隙,落在一行豎排毛筆字上:“咸豐三年,萬年公創立萬文堂,訓曰:醫乃仁術,可為世業。”
根脈:從晉南到洛東的遷徙
公元1385年,明洪武十八年,一支陳姓家族扶老攜幼,從山西洪洞古槐下出發,向南渡過黃河。他們最終在洛陽東郊、白馬寺旁一片沃野定居,取名陳家屯。族譜記載,他們“耕讀為本,詩禮傳家,兼習醫道”。最初的醫術或許是村民間的扶危濟困,但一粒種子,已在泥土中沉睡。
明末的戰火焚毀了早期記載,始祖名諱失傳。清初遷葬時,二世祖陳守玉成為家族記憶的清晰起點。而另一個分支,則在明代中期沿著驛道北上,抵達京城齊華門懸壺問診。乾隆五十八年,邑庠生張學林在《陳氏族譜序》中謹慎寫道:“京都齊華門宗支,第列附載之例,不敢遽譜……視恥族姓之微而攀高接貴者,大不仵矣。”不攀附,不妄聯,這成為陳家治學與立身的筋骨。
立堂:一副拒收的金錠與“萬文堂”匾額
清道光年間,陳家屯的油燈下,少年陳萬年正襟危坐。他的伯父、已享譽洛東的醫家陳學程,將一根銀針緩緩捻入他的虎口。“疼嗎?”“疼。”“記住這疼。病家之痛,百倍于此。”
陳萬年穎悟絕倫,盡得伯父真傳。數年后,北京族人回鄉祭祖,帶來一套珍貴的醫書——明代外科大家陳實功的《外科正宗》。這部著作像一扇新世界的大門,讓陳萬年癡迷不已。他在田埂邊辨認草藥,在油燈下繪制癰疽圖譜,將理論融入一個個膿瘡、骨折、燒傷的病例中。他的名聲,隨著治愈的鄉民,傳遍了洛陽府。
咸豐元年,河南知府腿腫如瓠,疼痛難忍,多方醫治無效。幕僚推薦了陳家屯的陳萬年。幾帖內服外敷的藥劑下去,知府腫脹漸消。痊愈后,知府命人端上一盤金錠。陳萬年躬身推回:“草民家訓,治病救人,分內之事。”
知府感慨萬千。他做了一件比贈金更厚重的事:將陳萬年的仁心仁術奏報朝廷。咸豐三年,皇恩敕封陳萬年為“登仕郎”。面對榮譽,陳萬年用賞銀做了兩件事:翻修祖屋,并請匠人制作一塊黑底金字的匾額——“萬文堂”。
掛牌那日,他召集子侄,聲音沉穩:“從今日起,這兒不僅是家,更是醫堂。醫乃仁術,非謀利之技;可為世業,須代代相傳。無論貧賤富貴,請無不至;濟世活人,永不索謝。”
“萬文堂”,不僅寓意“萬卷文章”、“萬家康寧”,更暗含家族從山西遷來的根脈記憶。一塊匾,立下了穿越時空的誓言。
薪傳:祠堂書聲與赤腳醫生的藥箱
萬文堂的燈火,在后人手中從未熄滅。
陳萬年的兒子陳文煥,“看病懇切亦如其父”。同治元年,白馬寺接引殿突發火災,僧侶奮力撲救,多人燒傷。陳文煥聞訊,背起藥箱直奔寺院,悉心治療月余,分文不取。僧人合十感念,他擺手道:“佛家慈悲,醫家亦然。”
光緒丁酉年,孫子陳繼述、陳繼元重修醫館,那塊“萬文堂”的匾額被仔細擦拭,高懸于新堂之上。九世陳登鼎,“四方來請,無不至”,醫術與醫德,已成家族血脈里的基因。
十世陳朝瑞,是家族轉型的縮影。他儒醫雙修,既深研《傷寒論》,也熟讀四書五經。民國年間,他赴伊川、嵩縣地區任私塾先生,將文化的火種與醫道的仁心一同播撒。晚年回到陳家屯,他在家族祠堂里開起私塾。瑯瑯書聲中,既有“仁者愛人”的儒訓,也有“辨證施治”的醫理。他珍藏的百余冊醫書,成了孩子們最早觸摸的世界。
十一世陳節印的童年,就在祠堂的藥香與書聲里度過。他跟隨宗伯父陳朝瑞,背誦湯頭歌訣,辨識藥材性狀。時代浪潮洶涌,1965年,他響應號召,在安樂系統學習了一年半的中醫知識,又在白馬寺鎮衛生院實習,跟洛陽正骨醫院許建功學習針灸。后來,他背起印有紅十字的藥箱,成了生產隊的“赤腳醫生”。田邊地頭、農家炕沿,都是他的診室。再后來,他從事藥材批發,一雙鑒藥的眼睛,從未離開過臨床。他用家傳的方子,為鄉親們治療瘡瘍腫毒,那些古老的配伍,在新的時代依然有效。
他常對年幼的兒子陳利國說:“咱家的根本,在病人身上,在方子里,更在心里。”
新生:從萬文堂到正骨醫院的橋梁
陳利國是聞著藥香長大的。家族的往昔,于他并非塵封的故事,而是屋檐下的日常。他曾見父親為瘡口潰爛的鄉鄰清創敷藥,手法輕柔而堅定;也撫摸過那本邊角破損的《外科正宗》,想象先祖燈下研讀的身影。
然而,少年陳利國心中,還燃燒著另一簇火焰。他求學于百年名校洛陽第一高級中學,這座城市深厚的文化底蘊,尤其是被譽為中醫奇絕的“洛陽正骨”歷史文化,深深吸引了他。他崇拜那些手法精妙、能讓斷骨復續的正骨大師。一個夢想逐漸清晰:他要將家族的內科、外科傳承,與天下聞名的正骨絕技相結合。
1999年,他考入河南中醫學院骨傷專業。這是他人生的“大考”,也是家族傳承的一次關鍵轉型。在大學里,他如饑似渴,勤求古訓,遍訪名師。尤為幸運的是,他遇到了恩師周民強教授,得以精研《正骨心法》。這部經典,與他血脈里的家學產生了奇妙的共鳴。他發現,正骨不僅需要精準的力學,更需要整體的辨證,這與萬文堂“調和氣血、平衡陰陽”的內核一脈相承。
五年寒窗,他以優異成績畢業,憑借扎實的理論與臨床能力,如愿入職河南省洛陽正骨醫院——這家擁有兩百多年歷史的骨科圣殿。在這里,他不再是“萬文堂”的傳人,而是一名現代中醫骨傷醫師。但當他為患者觸診時,先祖“無論貧富,請無不至”的訓誡會在耳邊響起;當他運用手法時,家族數代人積累的、對“人”與“病”的深刻理解,會自然地流淌在指尖。
他將家傳的方藥,與現代正骨技術相結合,在治療慢性筋骨病、滑膜炎疾病、骨傷科雜癥方面,形成了獨特風格。有同事說:“利國主任的技術,既有學院派的規范,又有一種獨特的‘老道’。”這份“老道”,正是三百年時光的沉淀。
長明的燈
今天,在陳家屯的老宅,“萬文堂”的匾額依然懸掛。陳節印老人時常擦拭,匾下案幾上,放著兒子陳利國新出版的學術著作。
在洛陽正骨醫院的診室里,陳利國剛剛送走一位患者。他打開手機,家族微信群里,他的三個侄女,正在攻讀博士、碩士、本科的大學生,發來一條信息:“我從分子生物學角度,好像能解釋一點咱們家那個外用方為什么抗炎效果好了。”
陳利國笑了。他知道,火種未熄。
從乾隆年間的鄉土醫家,到正骨醫院的專家教授;從一本《外科正宗》的傳入,到與現代科學的對話,陳氏醫道走過的,是一條仁心貫穿、與時俱進的漫長道路。它像一條深植于中原大地的根脈,看似沉默,卻滋養著一代又一代的枝葉,向著天空生長。
萬文堂的燈,曾經照亮過咸豐年間知府的病房,照亮過同治年間白馬寺僧人的傷處,照亮過民國祠堂里學童的眼睛。今天,它化作了無影燈下的專注,化作了年輕一代對古老智慧的新探索。
醫乃仁術,可為世業。這盞燈,長明。


陳利國,字本拙,號有容齋主,主任醫師,醫學碩士,現任河南省洛陽正骨醫院(河南省骨科醫院)骨關節病二科主任,洛陽正骨學派傳承人,醫藥類非物質文化遺產陳氏萬文堂中醫滑膜炎療法掌門人,“河南正骨狀元” (河南省中醫骨傷技術技能競賽特等獎,第一名獲得者),全國中醫藥創新骨干人才,河南省技術標兵,河南省醫德標兵,河南省“五一勞動獎章”獲得者,河南省社會實踐先進個人,河南省中醫藥文化科普巡講專家,河南省計生衛生系統“先進典型人物”,河南省最受歡迎的科普專家。
洛陽市市級示范性勞模創新工作室(洛陽正骨醫院陳利國勞模創新工作室)領銜人,洛陽市最美青年醫師代言人、洛陽市十佳青年醫生。主編《平樂正骨十講》、《平樂正骨藥物十講》、《滑膜炎疾病十講》等專著。主持河南省中醫藥科學研究專項課題四項,參與國家十一五科技支撐項目等科研8項,第一完成人獲河南省中醫藥科技成果獎三項。
國醫大師韋貴康教授拜師弟子,河南省關節外科大師孫永強教授入室弟子,全國名老中醫鮑鐵周教授門生,全國名老中醫楊生民、毛天東工作室成員,洛陽市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傳承人。
從事創傷骨科十余年,具有豐富手術經驗,精通正骨手法、點穴推按手法及內治法,衷中參西,涉獵廣泛。
臨床中提出以滑膜炎立論防治慢性筋骨病的學術觀點,并形成“滑膜炎-慢性筋骨病軸心理論”,遵循明代薛己“十三科一理貫之”學術思想,突出中醫骨傷全科特色。
臨床中運用祖傳驗方、經方內服外用及針灸、點穴推拿、心理干預、健康管理等綜合療法治療頸椎病、腰椎間盤突出癥、各型股骨頭壞死、退行性骨關節病、全身各關節滑膜炎、風濕類疾病、骨質疏松、頸肩腰腿痛、慢性筋骨病、網球肘、跟痛癥等骨傷科疑難雜癥,亞健康調理,有十萬余例的臨床實踐經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