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無數(shù)次與人說起河南的好,說黃河水浸潤的土地上,長得出最養(yǎng)人的五谷;說千年古都的煙火里,藏得住最熨帖的滋味。可話到嘴邊,總覺得詞窮——那些舌尖上的香與暖,那些唇齒間的醇與濃,從來都不是言語能描摹透徹的。我夸河南一萬遍,不如你親自來嘗一遍。
來河南吧,先從一碗胡辣湯開始喚醒清晨。凌晨五點(diǎn)的街頭,早餐鋪的燈火已經(jīng)亮起來了,大鐵鍋里,牛骨高湯熬得奶白,胡椒、辣椒、干姜的香氣霸道地鉆進(jìn)鼻腔。木耳、黃花菜、千張絲、牛肉塊在湯里翻滾,勾了芡的湯汁濃稠掛唇,舀一勺送進(jìn)嘴里,熱辣的滋味瞬間從舌尖竄到胃里,渾身的毛孔都舒展開來。配一根剛炸好的油饃頭,外酥里軟,浸滿湯汁咬下去,那股子香,能讓每個困頓的清晨都變得鮮活。
喝完胡辣湯,拐進(jìn)巷子里尋一籠開封灌湯包。蒸籠掀開的瞬間,白霧繚繞,一個個白胖的湯包臥在竹屜里,褶子細(xì)密得像姑娘的裙裾。用筷子小心翼翼地夾起一個,咬開一個小口,先吸那口滾燙的湯汁——鮮得直沖天靈蓋,是老母雞燉了數(shù)個時辰的精華。再蘸上姜絲醋,皮薄餡嫩,豬肉的香混著蔥姜的鮮,一口一個,吃得人滿心歡喜。開封的滋味里,總帶著點(diǎn)宋都的雅致,就連吃湯包,都講究“先開窗,后喝湯,再滿口香”的儀式感。
若是到了中午,就去尋一碗燴面。河南人對燴面的愛,刻在骨子里。抻面師傅的手起刀落,一團(tuán)醒好的面團(tuán),在手里抻、拉、甩,眨眼間就變成了薄如蟬翼的寬面。滾水里焯熟,撈進(jìn)盛著羊肉高湯的碗里,鋪上幾片燉得酥爛的羊肉,撒一把香菜、蒜苗,淋一勺辣椒油。湯是靈魂,得用羊骨、羊肉熬上一整天,熬到湯色乳白,鮮而不膻;面是筋骨,煮后依舊勁道,裹著湯汁入口,暖乎乎的一碗下肚,連帶著心里的褶皺,都被熨燙得平平整整。
除了燴面,鹵面也是河南人的心頭好。細(xì)面條先蒸后拌,五花肉、豆角、土豆丁在鍋里炒得滋滋冒油,醬油的醬香滲進(jìn)每一根面條里。上鍋再蒸上一刻鐘,面條吸飽了菜的香、肉的油,軟糯入味,不油不膩。盛一碗出來,配一碗綠豆稀飯,那是河南人夏天最愜意的午餐,簡單,卻滿是家的味道。
午后的時光,適合嘗嘗河南的小吃。來一份洛陽不翻湯,薄如紙的綠豆餅在鍋里一燙即熟,“不翻”的名字來得俏皮。湯里有粉絲、海帶、蝦皮,酸辣鮮香,喝起來清爽解膩。或者買一塊開封花生糕,花生磨成粉,混著蜂蜜、冰糖壓制成塊,入口即化,甜而不齁,滿口都是花生的醇香。還有安陽扁粉菜,粉條滑嫩,豬血鮮香,配上特調(diào)的蒜汁,辣得過癮;南陽板面,面條筋道,臊子濃郁,一碗下去,酣暢淋漓。
到了晚上,夜市的煙火氣才最撩人。鄭州的健康路、開封的鼓樓夜市、洛陽的十字街,處處都是人聲鼎沸。烤羊肉串的炭火滋滋作響,肉香混著孜然香飄出老遠(yuǎn);炒涼粉在鐵鍋里被炒得金黃焦香,用小鏟子切成小塊,拌上蒜泥、芝麻醬,軟糯彈牙;炸糖糕剛出鍋,咬開一個小口,滾燙的糖汁流出來,甜到了心坎里;還有漿面條,酸香開胃,是老洛陽人戒不掉的念想。
坐在夜市的小馬扎上,左手?jǐn)]著串,右手端著碗,耳邊是攤主的吆喝聲、食客的談笑聲,抬頭看天上的月亮,忽然就懂了——河南的美食,從來都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它是黃河岸邊的粗茶淡飯,是尋常巷陌的人間煙火,是祖輩傳下來的手藝,是刻在基因里的鄉(xiāng)愁。
我曾夸過胡辣湯的醇厚,夸過燴面的綿長,夸過灌湯包的鮮香,可那些贊美,在你親自嘗到的第一口面前,都顯得蒼白。河南的味道,是要坐在街頭巷尾的小館子里,用嘴去品,用心去感受的。它藏在清晨的煙火里,藏在午后的暖陽里,藏在夜晚的星光里,藏在每個河南人待人的熱絡(luò)里。
來河南吧,嘗嘗黃河水養(yǎng)出來的味道,嘗嘗千年古都沉淀的滋味。你會明白,為什么有人說,走遍天下,最難忘的還是豫味牽腸。畢竟,我夸河南一萬遍,不如你親自來嘗一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