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涼山州，風里帶著初秋的涼意，甘洛縣民族小學的操場上，李麗正牽著孩子們的手跳彝族達體舞，彩色的裙擺轉起來時，孩子們的笑容也一齊綻開了。從2007年成為特崗教師至今，李麗的18年，是鄉村教育里一場關于堅守與熱愛的漫長跋涉，也是無數特崗教師的時代縮影。
01
初心藏在孩子們的眼睛里
2007年，20歲出頭的李麗通過特崗教師考試，第一次踏上布拖縣拉達鄉的土地。學校房屋簡陋，連天氣都透著“不友好”——九月的夜晚，她改作業忘了收室外的衣服，第二天清晨去取時，衣服凍得能立在地上。學校里只有她一個外地老師，其他同事放學后都回了家，空蕩蕩的校園里，只有她的宿舍亮著一盞燈。“那時候真的感覺背井離鄉的滋味不好受。”李麗回憶說：“但看到孩子們圍著我問問題時眼睛亮亮的，我就知道我不能離開這里。”
后來，李麗先后被調動到甘洛縣吉米九年制學校、甘洛縣石海鄉中心校、甘洛縣民族小學校任教，每一次調動，她都沒離開過語文課堂，沒放下過班主任的責任。在石海鄉中心校時，她接了一個有12名留守兒童的班級，孩子們性格內向，成績也比較差。李麗沒急著補課，而是用周末跑遍了12個孩子的家，摸清每個孩子的家庭情況與興趣愛好。為了鼓勵內向的孩子參與互動，就把課文改成“課本劇”，讓他們扮演角色演繹劇情；擔心基礎弱的孩子跟不上，就搞“小組互助積分制”，讓成績好的學生當“小老師”，進步了就能換積分。半年后，課堂上主動討論的聲音越來越多，孩子們也越來越開朗。
阿木熱布是給李麗留下很深印象的一名學生。這個男孩因父母外出打工，心理難以適應，成績下滑嚴重，后來索性開始逃課。一次偶然機會，李麗發現阿木熱布很喜歡畫畫，便陪他一起畫家鄉的四季，還把他的畫貼在教室“星光墻”，讓全班同學欣賞。慢慢地，阿木熱布重回校園，后來他在作文里寫到：“李老師的眼睛像星星，指引著我往前走，讓我覺得自己的畫和學習都有意義。”這件事更讓李麗堅信，鄉村孩子更需要被看見、被肯定，教師的一個小舉動，可能成為孩子成長里的一束光。
02
用創新讓鄉村教育“活”起來
從布拖縣拉達鄉鎮中心小學到甘洛縣民族小學校，李麗逐漸從新手教師成長為骨干教師，還成了教導副主任，這其中讓她最驕傲的，是讓語文課堂“走出了書本”。
在學校的小菜園里，李麗帶著學生分組種辣椒、茄子、白菜。第一次下地時，孩子們拿著鋤頭興奮得大叫，可沒半小時就癱在地上喊累。李麗沒批評他們，而是坐在田埂上跟他們說：“種蔬菜和學知識一樣，都不能半途而廢。”后來孩子們每天路過菜園，都會主動澆水施肥，還在班里討論蔬菜的生長情況。當第一顆小辣椒變紅時，有孩子激動得不行，連忙跑來跟李麗分享。李麗趁機讓他們寫“我的小青菜成長日記”，讓菜園里鮮活的細節，成為了語文作文里最生動的部分。
她還喜歡讓學生當“小老師”。在高年級的課堂上，她經常會讓出一節課來，提前把課件交給學生，讓他們自己琢磨怎么教生字、怎么講課文。有次一個平時害羞的學生，站在講臺上教大家讀古詩，聲音不大卻很認真，下課后他對李麗說：“老師，原來教別人知識這么有成就感。”教低年級時，學生年齡小還不能上臺講課，她就帶著學生們編排課本劇，邊扮演邊學習拼音，課堂上滿是歡聲笑語。
李麗在課堂上
李麗常說：“不管什么教學，孩子的興趣最重要。”為了讓古詩教學不枯燥，她會在國家中小學智慧教育平臺上找資源，比如教《鄉村四月》時，用動畫還原農忙場景；為了培養閱讀習慣，她每天下課特意留出時間讓孩子們分享，不管是課本里的知識，還是課外的故事，甚至是謎語，只要愿意說，就能蓋個小印章。“李老師，我背誦了《節氣歌》”“老師，我讀了《西游記》，孫悟空好厲害”……學生分享的這些細碎日常，是她眼里最珍貴的教學成果。
03
做“追光者”也做“傳燈人”
談及自己的教師職業經歷，李麗總說，自己不是一個人在戰斗。剛到甘洛縣民族小學校時，李麗為了更好地開展教學工作，常找老教師陳德蓉請教。有次她要上公開課，就拜托陳老師幫忙把關課件，陳老師平時工作繁忙，她也沒抱太大希望。可沒想到，陳老師熬夜到凌晨一兩點，用紅筆把課件里的每個問題、每個環節都一一改了出來了，還詳細地標注了哪個點應該怎樣做。第二天李麗看到修改后的課件，眼淚差點掉下來：“有人愿意在工作上這樣熬夜幫忙，我在那一刻真真實實地感受到了集體的溫暖。”
如今的李麗，也成了“傳燈人”。她計劃牽頭組建學校新教師教研小組，把自己這些年來的鄉村教學經驗分享出去，讓剛入職的新手教師少走彎路；她想打造“鄉村孩子閱讀銀行”，向社會籌集適合鄉村學生的書籍，在班級里建起圖書角；她還想帶領學生開展“鄉村文化調研”項目，記錄家鄉的民俗、傳說，編成校本小手冊，讓孩子們更了解并熱愛家鄉。
李麗與學生們
“想對新加入的特崗老師說，不要迷茫。”李麗的語氣很堅定，“要相信在教學的過程當中，你們會體會到教師職業帶來的珍貴幸福感，特別是當你看到孩子的眼睛亮起來，看到他們慢慢成長，就會知道這份工作有多值得。”
夕陽下，甘洛縣民族小學的達體舞還在跳，李麗牽著孩子的手，腳步輕快。18年前，她是帶著熱血來到鄉村學校的“追光者”；如今，她成了照亮鄉村教育前路的“傳燈人”。在無數鄉村，還有很多像李麗一樣的特崗教師，他們用堅守對抗艱苦，用熱愛溫暖孩子，把心交給鄉村，把愛留給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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