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是一條漫漫長路,路上總有數不清的岔口。我們站在時光的十字路口,手里攥著一張沒有標準答案的考卷,每一道題,都叫“選擇”。
奶奶的書桌抽屜里,鎖著一張泛黃的錄取通知書。那是上世紀七十年代的一張紙,印著燙金的校名,落款處的字跡已經模糊。那年奶奶十八歲,收到通知書的那天,她正坐在田埂上掰玉米,金色的陽光灑在通知書上,也灑在她泛紅的眼眶里。一邊是山外的大學,是書本里描繪的廣闊世界;一邊是臥病在床的父母,是家里幾畝薄田,是弟弟妹妹期盼的眼神。
夜里,煤油燈的火苗跳了一宿。奶奶把通知書反復摩挲,直到紙邊卷起了毛邊。第二天,她把那張紙小心翼翼地夾進了一本舊字典里,轉身扛起了鋤頭。后來,她守著老屋,守著莊稼,守著一大家子的柴米油鹽,再也沒提過遠方的事。有人替她惋惜,說她錯過了改變命運的機會。奶奶卻總是笑著搖頭:“路是自己選的,沒啥后悔的。”
去年夏天,我站在了高考志愿的填報頁面前。鼠標懸停在“臨床醫學”和“漢語言文學”兩個選項上,遲遲不敢點擊。父母希望我學醫,說醫生是鐵飯碗,能救死扶傷,是實實在在的體面;可我心里,藏著一個寫故事的夢,藏著對文字的一腔熱愛。
那段日子,我總在深夜翻看奶奶的舊字典。那張錄取通知書依舊夾在里面,紙頁上,有奶奶當年不小心滴落的墨痕。我忽然想起,奶奶在菜園里教我辨認蔬菜時,眼里閃爍的光;想起她給我講過去的故事時,語氣里的溫柔。她從未說過“遺憾”二字,卻總在我讀書寫字時,悄悄站在門口,看很久很久。
填報志愿的最后一刻,我點擊了“漢語言文學”。提交的瞬間,心里沒有忐忑,只有一片豁然開朗。我知道,這條路上沒有世俗意義上的“鐵飯碗”,但有我熱愛的文字,有我想講述的人間煙火。
人生的選擇,從來沒有對錯,只有“愿意”。就像奶奶選擇了家庭,把青春埋進了泥土,卻收獲了滿堂兒孫繞膝的溫暖;就像我選擇了文字,把熱愛種進了時光,期待著開出一樹繁花。
我們這一生,會站在無數個路口。升學、擇業、離別、重逢,每一次選擇,都是一次與自己的對話。有些選擇,看似是放棄,實則是堅守;有些選擇,看似是偶然,實則是心之所向。
沒有哪條路是白走的,每一步腳印,都藏著時光的饋贈。就像奶奶的鋤頭,犁過了歲月的田壟,種出了一茬又一茬的希望;就像我的筆尖,劃過了時光的紙頁,寫下了一段又一段的尋常。
人間的路口千千萬萬,不必糾結于哪條路更好,只需記得:你選擇的那條路,一定是當時的你,最想走的路。而那些義無反顧的選擇,終將在歲月里,綻放出獨屬于你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