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12月的風裹著刺骨的寒意,刮過城市的街巷,也刮進了葉老漢的心坎里。年逾古稀的他身子骨硬朗得很,每日天不亮就起身繞著小區遛彎,早飯能吃下兩大碗粥配一碟咸菜,午后搬個小馬扎在樓下和老伙計們下棋,笑聲能傳遍半條街。誰見了都得說一句:“老李這身子,比小伙子還壯實?!比欢?,葉老有兩個女兒,打小就孝順。姊妹倆看著父親鬢角的白發,總盼著他能福壽綿長,多享幾年清福。這天聚在一起吃飯,大女兒忽然提議:“爸身子看著好,不如去醫院做個全面調理,輸點營養液什么的,再讓醫生給開點滋補的方子,保準能多活十年?!毙∨畠哼B連點頭:“姐說得對,現在都興養生調理,咱爸去住幾天院,把身體底子養得更厚,咱們也放心。”
葉老本不想去,他總說“醫院是養病的地方,我沒病沒痛的,去那干啥”?可架不住兩個女兒軟磨硬泡。姊妹倆說盡了好話,又是拎著行李又是訂病房,一番孝心拳拳,讓葉老實在不忍拒絕。就這樣,他被女兒們送進了離家不遠的醫院說是住幾天觀察調理沒大事就趕緊接回家。
病房里暖氣燒得足,葉老卻總覺得不自在。穿著病號服躺在硬板床上,看著窗外灰蒙蒙的天,心里空落落的。護士每天來量血壓、測體溫,醫生查房時也只是說“身體各項指標都正常”。住到第三天,人家坐不住了,拉著女兒的手說:“明天吃了早飯,咱就收拾東西回家,這地方住著憋屈。”兩個女兒見父親確實沒什么異樣,便笑著應下:“好,明天就回,回家給您做您愛吃的紅燒肉?!?/span>
當天晚上,食堂送來的晚餐是小米粥和蒸蛋。葉老漢胃口不錯,吃了滿滿一碗粥,又把蒸蛋吃得干干凈凈。放下碗筷,他揉了揉太陽穴,沖守在床邊的小女兒笑了笑:“有點困,我躺會兒?!毙∨畠哼B忙扶他躺下,給他掖好被角“爸,您睡吧,我在這兒守著?!?/span>
窗外的北風還在呼嘯,病房里靜悄悄的,只有心電監護儀發出輕微的滴答聲。小女兒低頭刷著手機,時不時抬頭看一眼父親。她見父親睡得安穩,呼吸均勻,便沒太在意??蓻]過多久,她忽然覺得不對勁——父親的胸膛許久沒有起伏,那滴答的監護儀聲,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刺耳的長鳴。小女兒慌了神,猛地撲到床邊大喊:“爸!爸!你醒醒??!”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引來了值班醫生和護士。一群人匆匆忙忙地搶救,電擊、插管、注射藥物,可葉老漢就那樣靜靜地躺著,再也沒有睜開眼睛。心電監護儀上的曲線,最終成了一條冰冷的直線。癱坐在病房的地板上的姐妹倆,哭聲撕心裂肺。她們怎么也想不通,早上還說要回家吃紅燒肉的父親,怎么就這么毫無征兆地走了。明明是一片孝心,想讓父親多活幾年怎么就變成了永別?
幾天后,葉老的葬禮辦得冷冷清清。兩個女兒守著靈堂,看著父親的遺像,淚水淌個不停。她們總在深夜里驚醒,耳邊一遍遍回響著父親說的那句“回家”。原來,有些孝心,錯付了方向;有些期盼,終究成了泡影。
把性命康健寄予冰冷的儀器和陌生的藥方,或許本就是一場錯。葉老住院觀察的故事,像一根刺,扎在兩個女兒的心上,也扎在每個聽過這個故事的人心里,成了一輩子都無法釋懷的后悔。
一場“調理”,終成永憾
2022年深冬,寒霧裹著霜雪,把北方的小縣城捂得嚴嚴實實。72歲的張老爺子正坐在堂屋的暖爐旁,手里攥著一桿旱煙槍,吧嗒吧嗒抽得正香。他身子骨向來硬朗,上山砍柴、下地種菜樣樣不落,就連村里的年輕后生,都未必趕得上他的腿腳麻利。
老爺子只有一個獨生女,嫁在城里,平日里總念叨著要接他去享清福。這年冬天,女兒回村探望,見父親臉上爬了些皺紋,便紅著眼眶勸道:“爸,您歲數大了,別總操勞。我在城里醫院給您訂了床位,去住幾天調理調理身體,輸點營養液,保準您身子更硬朗。”張老爺子擺擺手,咧嘴笑道:“我這身子板,硬得跟鐵似的,哪用得著去醫院遭罪?”可架不住女兒軟磨硬泡,又是說“不去就是嫌我不孝”,又是說“去了我才放心”。老爺子擰不過女兒的一片孝心,終究還是跟著她去了縣城的醫院。
住院的頭三天,老爺子天天念叨著回家。醫生來查房,翻來覆去檢查了好幾遍,也只說“各項指標都正常,沒什么大毛病”。女兒見父親確實沒異樣,便松了口氣,和父親約定:“爸,明天一早咱吃完早飯就收拾東西,回鄉下烤火去。”老爺子聽得眉開眼笑當晚的晚飯都多吃了半碗。夜色漸深,病房里靜悄悄的。老爺子放下碗筷,揉了揉眼睛,對守在一旁的女兒說:“閨女,爹有點困,躺一會兒。”女兒連忙扶他躺下,給他蓋好被子,又掖了掖被角:“爸,您睡吧,我就在旁邊守著?!?/span>
暖黃的燈光映著老爺子熟睡的臉龐,他的呼吸平穩而悠長。女兒坐在床邊,低頭刷著手機,心里盤算著明天回家要給父親做的臘肉燉粉條。可沒過多久,她忽然覺得不對勁——父親的胸膛許久沒有起伏,原本規律的呼吸聲,竟悄無聲息地消失了。女兒的心猛地一沉,她顫抖著伸手去探父親的鼻息,指尖一片冰涼?!鞍郑“?!你醒醒啊!”她撕心裂肺地喊著,聲音里滿是絕望。值班醫生和護士聞聲趕來,手忙腳亂地搶救,電擊、按壓、注射藥物,可老爺子就那樣安靜地躺著,再也沒有睜開眼睛。
女兒癱坐在地上,哭得肝腸寸斷。她怎么也想不通,明明是想讓父親多活幾年,明明是一片滾燙的孝心,怎么就釀成了天人永隔的悲劇?她抱著父親冰冷的身體,一遍遍地呢喃:“爸,是女兒錯了,女兒不該逼你來醫院的……”出殯那天,天飄著小雪。女兒披著麻孝,一步一踉蹌地走在送葬的隊伍里。寒風卷著雪花打在她的臉上,生疼生疼,卻遠不及心口的萬分之一。她望著那口緩緩前行的棺木,終于明白:有些孝心,一旦錯付,便是一輩子的悔恨。
暖炕旁的空座
2022年臘月,北風卷著雪沫子,把村子里的土路凍得邦邦硬。70歲的王老爹正蹲在自家院壩里,給幾只老母雞拌食,凍紅的手握著木勺,胳膊掄得虎虎生風。村里人都說,王老爹這身子骨,比五十歲的漢子還結實,開春能扛著半袋化肥上山,入冬能蹲在河溝里鑿冰撈魚。
王老爹有三個閨女,個個都孝順,逢年過節大包小包往家拎,總怕爹在鄉下受委屈。這年冬天,三閨女從城里回來,見爹的手背裂了幾道口子,當即紅了眼圈:“爹,您跟我去城里醫院住幾天吧,做個全身調理,再讓醫生給您開點潤膚的藥膏?!贝箝|女二閨女也跟著附和:“是啊爹,城里醫療條件好,調理幾天,您這身子能更硬朗,我們也安心?!蓖趵系杨^搖得像撥浪鼓:“我這好好的,去醫院干啥?凈瞎花錢!”可架不住三個閨女你一言我一語,軟的硬的全用上了,直說“您不去,就是嫌我們伺候不周”。王老爹拗不過,只得揣上幾件換洗衣裳,跟著閨女們去了城里的醫院。
病房里暖氣足,卻悶得人難受。王老爹住了三天,每天不是抽血就是做心電圖,折騰得他渾身不自在。醫生查完房,笑著說:“老爺子身體棒得很,沒啥毛病?!蓖趵系宦?,當即拍板:“那明早吃了早飯就回,我還惦記著院里的老母雞呢!”三個閨女見爹精神頭挺好,也笑著應下,當晚還特意去食堂打了爹愛吃的豬肉白菜燉粉條。晚飯吃得香,王老爹扒了兩碗米飯,抹了抹嘴,沖守在床邊的大閨女笑道:“有點乏了,我躺會兒?!贝箝|女連忙扶他躺下,給他蓋好被子,又把床頭的暖水瓶往他手邊挪了挪:“爹,您歇著,我們守著您?!?/span>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病房里靜得只剩監護儀輕微的滴答聲。大閨女坐在床邊,看著爹睡得安穩,嘴角還掛著笑,心里盤算著明天回家,要給爹燒一鍋熱乎乎的炕。可沒過多久那滴答聲突然變了調,尖銳的長鳴刺破了病房的寧靜。
大閨女猛地站起身,只見爹的胸膛一動不動,臉色漸漸變得蒼白。她慌得聲音都發顫:“爹!爹!你醒醒??!”二閨女三閨女聞聲趕來,哭喊聲引來了醫生和護士。搶救室的燈亮了又滅,醫生最終搖了搖頭,嘆了口氣。三個閨女癱坐在走廊的長椅上,哭聲壓過了窗外的風雪。她們怎么也想不通,一片想讓爹長壽的孝心,怎么就變成了天人永隔的遺憾。
王老爹下葬那天,雪停了,太陽慘白慘白的。他家的炕燒得滾燙,卻再也等不來那個愛蹲在炕頭抽煙的老人??贿叺目兆?,成了三個閨女這輩子都填不滿的痛。
2025/12/19/十六點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