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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槐樹下的畫與告白
劉文彬 著?
初夏的風裹著槐花的甜香，漫過敬老院的青磚院墻時，子惠忽然放慢了腳步。她穿著一件淺藍的連衣裙，是蘇瑤去年給她做的，領口繡著朵小小的槐花 —— 和高中時第一次來這里做暖老衣時穿的那件，樣式有些像。雨生走在她身邊，手里拎著個帆布包，裝著給張爺爺、李奶奶帶的老花鏡和軟糕，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包帶，像有什么心事。?
“還記得第一次來這兒，你差點把布料包摔了。” 子惠笑著回頭，目光落在院門口那棵老槐樹上 —— 樹干比四年前粗了些，枝椏上的槐花堆得像雪，風一吹就簌簌往下落，“那天你幫我搬布料，滿頭汗，李奶奶還塞給你塊綠豆糕，說‘這小伙子實誠’。”?
雨生也笑了，伸手幫她拂去落在發間的槐花瓣：“怎么不記得？你當時蹲在這樹下給張爺爺試暖老衣，針腳歪了還嘴硬，說‘故意留的余量，爺爺胖了也能穿’。” 他頓了頓，往槐樹那邊抬了抬下巴，“要不咱們先去樹下坐會兒？我有東西給你看。”?
敬老院里很熱鬧，劉奶奶正坐在廊下織毛衣，線團是子惠上次寄來的；張爺爺靠在藤椅上，手里拿著雨生去年給他修的收音機，正聽著戲曲。看見他們來，李奶奶先迎了上來，拉著子惠的手就不肯放：“惠丫頭，可算盼著你們了！畢業答辯完了？以后還能常來給我們讀故事不？”?
“奶奶，答辯過啦！” 子惠蹲下來，幫李奶奶理了理衣襟，“以后我和雨生會常來的，這次還帶了山里孩子給您的畫呢。” 浩子上周剛寄來包裹，里面是山里孩子們畫的 “我的心愿”，小雅畫了敬老院的槐樹下，有個舉著針線的小人，旁邊寫著 “子惠姐姐和雨生哥哥”。?
張爺爺聽見聲音，摘下老花鏡笑：“雨生小子，上次你幫我修的收音機，比新買的還好用！” 雨生走過去，幫他調了調頻道，聲音放得更清楚些：“爺爺要是聽著不清楚，隨時給我打電話，我馬上過來。”?
待和老人們聊了會兒，雨生拉著子惠往老槐樹那邊走。槐花正開得盛，細碎的花瓣落在兩人肩頭，像撒了把碎雪。樹下的石凳還是老樣子，邊緣被歲月磨得光滑，子惠記得高中時，她常在這里給老人們試穿暖老衣，雨生就坐在旁邊，幫她遞針線、記尺寸，陽光透過槐樹葉，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斑。
?“你等我會兒。” 雨生忽然開口，從帆布包里拿出個紙筒，外面裹著藍布 —— 是蘇瑤縫的小布套，怕畫被折壞。他小心翼翼地展開，一張畫紙鋪在石凳上，風一吹，子惠趕緊伸手按住邊角。?
畫里是山里的村小：教室的木窗上貼著棉布，子惠蹲在地上，正教小雅縫布偶，手里拿著塊帶太陽的布料；雨生站在旁邊，手里攥著螺絲刀，剛修好的小火車模型放在窗臺上；旁邊的菜畦里，孩子們舉著剛挖的紅薯，笑得露出小虎牙；最角落的地方，畫著棵小小的槐樹，枝椏上掛著個布偶，是小雅上次送給子惠的那只。?
“這是上個月山里的孩子寄來的。” 雨生的聲音有些發緊，指尖輕輕碰了碰畫里子惠的身影，“小石頭畫的，他說‘要把子惠老師和雨生老師的樣子畫下來，貼在教室墻上’。我把它帶在身邊，天天看。”?
子惠的手指輕輕撫過畫紙，紙面有點糙，是山里孩子常用的作業紙，顏料卻涂得格外認真，太陽的顏色鮮得像要跳出來。她忽然想起支教時的那個雨天，她帶著孩子們在教室做布偶，雨生冒雨去鎮上買紐扣，回來時褲腳全濕了，卻笑著說 “紐扣買齊了，有你喜歡的圓扣子”；還有次她崴了腳，雨生背著她下山，走在泥濘的小路上，他的肩膀很穩，嘴里還哼著她教孩子們的《茉莉花》。?
“子惠。” 雨生忽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指尖傳過來，帶著點緊張的顫抖，“從高中第一次在這兒幫你搬布料，到后來幫你搬書去教室；從支教時你崴腳我背你，到陪你準備答辯 —— 這些年，我總想著，能一直這樣照顧你。”?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畫里的小槐樹上，聲音輕卻堅定：“高中時看你給老人們做暖老衣，我就覺得，這個姑娘心里裝著暖，我想陪你一起把這份暖傳下去。我不是一時興起，是想照顧你一輩子，像你媽媽和我爸爸那樣，不管是做暖老衣，還是教孩子，我都想跟你一起。”?
子惠的眼眶忽然熱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落在畫里的小太陽上，暈開一小片淡淡的水痕。她攥著雨生的手，指節微微發白，哽咽著說：“我記得......記得支教時我崴腳，你背我走了三里地，說‘有我在，不用怕’；記得你幫我整理支教的教案，熬夜抄錯題本給山里的孩子......”?
她抬起頭，看著雨生的眼睛 —— 那里面映著槐花開得正盛的樣子，還有她的身影，像高中時第一次在這樹下看見他時那樣，干凈又堅定。“我也想...... 想跟你一起，” 子惠的聲音帶著淚，卻笑得很輕，“想跟你一起回山里看孩子，一起給老人們做暖老衣，一起把咱們的日子，也織成暖的歌。”?
雨生的眼睛亮了，他伸手幫她擦去眼淚，指尖蹭過她泛紅的臉頰，像在呵護一件珍寶。風又吹過，槐花瓣落在畫紙上，剛好蓋住畫里子惠和雨生的身影，像撒了層溫柔的紗。他把畫小心地卷起來，塞進子惠的手里：“這畫以后由你收著，咱們以后還會有更多畫 —— 畫咱們在山里的日子，畫咱們給老人們做衣服，畫咱們的家。”?
子惠把畫卷抱在胸口，像抱著一團暖。兩人牽手往廊下走時，李奶奶正笑著朝他們揮手，劉奶奶手里的毛線針停了，張爺爺的收音機里，剛好唱到 “好一朵美麗的茉莉花”—— 和當年他們第一次來這里時，蘇瑤在廚房哼的調子，一模一樣。?
走在廊下，子惠忽然想起母親說過的話：“好的感情，不是轟轟烈烈，是像棉布一樣，貼身穿，越洗越軟，越穿越暖。” 她看了眼身邊的雨生，他正幫張爺爺調整收音機的音量，側臉在槐樹下的光影里，溫柔得像初夏的風。?
一片槐花隨著一陣風吹過而落在地上，落在他們牽著的手上，落在子惠懷里的畫卷上，落在敬老院的青磚地上。子惠忽然覺得，那些藏在歲月里的暖 —— 蘇瑤的針腳，林宇的守護，老人們的笑臉，山里孩子的畫，還有雨生此刻掌心的溫度 —— 都像這槐花開了又落，卻永遠在心里留著甜香，織成了一輩子都拆不散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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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著作者劉文彬近照
【作者簡介】劉文彬，江蘇射陽人，中共黨員。職業傳媒人、作家、制片人，歷任《江南時報》記者、編輯、專刊部主任，《風行今日》雜志總編等職。現任鹽城市營銷策劃行業協會會長；中國紀實文學研究會會員、中國散文學會會員，鹽城市網絡作家協會會員，鹽城市作家協會理事，《日月島文學》簽約作家。著有散文集《愛在這方水土》，該著作被中國當代作家簽名版珍藏館收藏，長篇小說《歲月織歌》于2025年9月在河南省級媒體《頂端新聞·頂端文學》頻道獨家首發，創作涵蓋文學、歌詞及影視，代表作品有散文《門前那株月季花》、《被寫作打開的心門》、《深度透視AI數字人技術狂歡下的憂思》、《網絡短劇想說愛你不容易》、《三姐》、《母親的針線匾》包括鹽城城市形象歌曲《歌里的鹽城》、情感歌曲《歲月長情》、《夢回老家》、《等候你歸來》以及擔任總策劃的30集網絡短劇《穿越黑森林》等。還曾獲《江南時報》優秀主編等榮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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