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隅之悟
商場的休息椅上,我正等著采購的妻子,目光忽然被斜前方的老人牽住。他的裝束實在扎眼:腳上一只黑鞋一只紅鞋,頭頂歪扣著頂兒童款的小帽子,腳邊立著舊熱水壺,凳上擱著一袋白面饅頭,活脫脫一副拾荒人的模樣。我心里暗忖,怕不是個精神不太清爽的人。
剛瞥了一眼,老人便抬眼望過來,對視幾秒后,他忽然開口:“你是不是覺得我穿兩只不一樣的鞋,很不正常?”我如實答道:“不止我,換誰怕都會這么想。”老人笑了笑,嗓音清亮:“老啦,丟三落四。出門找鞋,找著一只黑的,另一只死活不見,順手抓了只紅的就穿上了。”
攀談幾句,我徹底打消了先前的念頭。老人思路敏捷,談吐間旁征博引,知識儲備竟十分豐厚。末了,他給我講了個孔門典故:孔子弟子與人爭辯年有四季還是三季,孔子卻直言對方說的三季為對。待那人走后,孔子才解釋,那人原是螞蚱精所化,春生秋死,從未見過冬季,與他爭辯四季,不過是白費口舌。
我聽得怔然,望著老人樸素的行囊與另類的裝束,忽然懂了“人不可貌相”的真意。皮囊的模樣,從來困不住靈魂的通透。
清平樂·偶感
鞋分赤黑,帽小簪霜色。
妄以皮囊評慧客,可笑凡夫眼窄。
一席閑話春秋,三季悟透蜉蝣。
莫道人間貌相,寸心自有風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