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還沒散盡,商丘火神臺的紅墻就浸在暖融融的晨光里了。遠(yuǎn)遠(yuǎn)望見那座青磚壘砌的高臺,飛檐上掛著的紅燈籠在風(fēng)里輕輕晃,像在招手喚著趕廟會的人。我牽著孩子的手,踩著青石板路上的薄霜,混著小販的吆喝聲、老人的閑談聲,一步步走進這延續(xù)了千年的熱鬧里。
廟會的入口處,賣糖畫的老漢正握著銅勺,金黃的糖漿在青石板上流轉(zhuǎn),轉(zhuǎn)眼就勾勒出一條騰飛的龍。孩子踮著腳驚呼,老漢笑著抬手,糖漿落下又收住,龍頭銜著一顆圓滾滾的糖珠,引得周圍的孩童們陣陣歡呼。我買了一串山楂糖葫蘆,晶瑩的糖殼咬起來脆生生的,酸甜的滋味漫開,竟和兒時記憶里的味道分毫不差——那時也是這樣,父親牽著我,總在糖畫攤前挪不開腳步,最后總會揣著一串糖葫蘆,再攥著一只糖兔子,滿心歡喜地往里走。
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耳邊忽然傳來鑼鼓聲。循聲望去,戲臺子前早已圍得水泄不通。臺上的演員穿著大紅大綠的戲服,甩著水袖,唱的是豫東梆子,字正腔圓的唱腔穿透人群,連不懂戲的孩子都看得目不轉(zhuǎn)睛。我擠在人群里,看著臺上的悲歡離合,聽著熟悉的鄉(xiāng)音,忽然覺得眼眶發(fā)熱。小時候跟著奶奶來趕廟會,她總愛站在戲臺子側(cè)面,跟著唱腔輕輕哼唱,陽光灑在她銀白的頭發(fā)上,溫暖得像今天的天氣。
路邊的小吃攤飄來誘人的香氣。剛出鍋的水煎包滋滋作響,金黃的外皮咬開,鮮美的湯汁溢出來;胡辣湯的辣味混著麻香,舀一勺喝下去,渾身都暖透了;還有炸糖糕、菜蟒、肉盒,都是豫東人最愛的味道。攤主們操著親切的商丘方言,手腳麻利地忙碌著,臉上堆著樸實的笑容。我和孩子各買了一份水煎包,坐在臨時搭起的小桌邊,看著來來往往的人,聽著熟悉的鄉(xiāng)音,忽然覺得,這就是最踏實的幸福。
走到火神臺腳下,不少人正虔誠地焚香祈福。青磚鋪就的臺階被歲月磨得光滑,每一級都承載著無數(shù)人的期盼。我牽著孩子,慢慢走上高臺,站在頂端眺望,整個廟會盡收眼底:紅燈籠掛滿了整條街巷,人流如織,笑語喧天,遠(yuǎn)處的麥田泛著淡淡的綠色,與這熱鬧的場景相映成趣。孩子指著遠(yuǎn)處的風(fēng)車,興奮地喊著:"媽媽,你看!"我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彩色的風(fēng)車在風(fēng)里轉(zhuǎn)得歡快,像一個個跳動的音符,譜寫著新年的希冀。
夕陽西下時,廟會的人漸漸少了。我牽著孩子的手往回走,她的手里攥著一只泥老虎,嘴里還念叨著戲臺上的情節(jié)。晚風(fēng)里帶著麥秸稈的清香,混著淡淡的香火味,讓人心里暖暖的。回頭望去,火神臺的輪廓在暮色里漸漸模糊,紅燈籠依舊在風(fēng)里搖晃,像在訴說著千年的故事。
原來,火神臺廟會不只是一場熱鬧的集會,更是鄉(xiāng)愁的寄托,是記憶的歸宿。這里的一磚一瓦、一食一味、一聲一韻,都刻著豫東大地的印記,藏著我們最溫暖的鄉(xiāng)愁。無論走多遠(yuǎn),只要回到這里,就能找到回家的感覺,就能想起那些藏在歲月里的溫暖與感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