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風卷著碎雪,敲打著窗欞,天地間一片素白。冬日的浪漫,從來不在凜冽的寒風里,而在一方暖閣的煙火氣中——爐上煮著暖茶,爐邊焚著沉香,窗外雪落無聲,屋內歲月安然。人們說冬日有八大雅事:踏雪尋梅、烹雪煮茶、寒江獨釣、冰湖泛舟、雪夜訪友、圍爐夜話、暖閣焚香、賞雪觀畫。細細品來,這雅事的底色,不過是兩個字:抗凍。卻偏偏在這“抗凍”的煙火里,藏著冬日最熨帖的溫柔。
冬日飲茶,講究的是一個“暖”字,要的是茶湯入喉,暖意從胃里漫到四肢百骸的妥帖。
最宜冬日煮飲的,當屬紅茶。祁門紅茶的蜜香,正山小種的松煙香,滇紅的醇厚回甘,都是冬日的絕配。取一撮紅茶投入紫砂壺,用沸水沖泡,茶湯紅濃透亮,像極了冬日午后的暖陽。捧一杯在手心,暖意順著指尖蔓延,輕啜一口,醇厚的茶香裹著蜜糖般的甜潤,熨帖了被寒風凍得發緊的喉嚨。若是嫌單純喝茶單調,便煮一壺姜棗紅茶,生姜的辛辣驅散寒氣,紅棗的甘甜中和茶澀,煮得滿室生香,連空氣里都飄著暖融融的甜意。
老茶客冬日里,總少不了一餅熟普少不了一餅熟普**。陳化多年的熟普,褪去了生普的凜冽,只剩溫潤醇厚。撬幾塊茶餅投入煮茶器,文火慢煮,茶湯紅濃如瑪瑙,入口綿柔順滑,帶著陳香與棗香,細細品來,還有一絲木質的沉穩。煮好的熟普,最適合配一碟軟糯的糕點,窗外雪落簌簌,屋內茶香裊裊,歲月都慢了下來。
偏愛清雅的人,冬日也可喝白茶。老白茶尤佳,年份越久,茶湯越溫潤。白毫銀針的鮮爽,壽眉的清甜,在沸水的沖泡下,化作一杯淡淡的杏黃。入口清冽,卻后勁綿長,暖意在舌尖慢慢散開,像冬日里的一縷清風,清而不寒,雅而不淡。若是雪天,便學古人烹雪煮茶,將干凈的雪收在陶罐里,待其融化后煮茶,茶湯更添一份清冽,喝的是茶,更是一份閑情逸致。
除了這些,冬日的茶桌還可以有桂花烏龍的香甜,玫瑰普洱的馥郁,陳皮普洱的醇厚。不必拘泥于品類,只要是能暖身暖心的,便是冬日里最好的茶。茶煙裊裊中,看窗外雪落枝頭,聽寒風掠過屋檐,才懂什么叫“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的愜意。
冬日焚香,講究的是一個“靜”字,要的是香氣氤氳,驅散寒意,撫平心緒的安然。
暖閣里焚一爐沉香,最是相宜。沉香的香氣醇厚綿長,不似花香那般濃烈,卻有著獨特的木質沉穩。青煙裊裊升起,盤旋在暖閣里,帶著一絲清甜,一絲溫潤,聞之令人心安。焚沉香最好的時節,是雪夜。窗外雪落無聲,屋內爐火燒得正旺,沉香的香氣與茶香交織,漫過桌椅,漫過書頁,漫過每一個角落。捧一本書,或是與友人閑話,在香氣里,時光都變得柔軟起來。
喜歡清雅的,可選檀香。檀香的香氣清冽干凈,帶著一絲禪意,焚一爐檀香,仿佛能洗凈塵世的喧囂。冬日的午后,陽光透過窗欞灑在書桌上,檀香的青煙在陽光里飛舞,案頭的墨香與檀香交融,提筆寫字,連筆觸都變得溫潤起來。
若是偏愛甜香,便焚一爐桂花熏香。桂花的香氣清甜馥郁,像極了秋日的余韻。焚在暖閣里,香氣漫溢,仿佛置身于秋日的桂樹下,連空氣里都帶著甜絲絲的味道。配一壺紅茶,茶香與桂香交織,暖身又暖心。
還有崖柏香的清冽,龍涎香的醇厚,茉莉香的清新,都適合冬日焚燃。焚香不必講究名貴,只要是自己喜歡的香氣,便能在冬日里,尋得一份安寧。
冬日的八大雅事,看似風雅,實則都是對抗嚴寒的小智慧。
踏雪尋梅,是頂著寒風,去尋一枝雪中的暗香,梅香入鼻,便忘了冷;烹雪煮茶,是用雪水的清冽,煮一壺暖茶,茶湯入喉,便暖了身;寒江獨釣,是披著蓑衣,在江邊守一份寧靜,心有歸處,便不畏寒;冰湖泛舟,是劃著小船,在冰湖上看雪落湖面,興致盎然,便不覺冷;雪夜訪友,是踏著積雪,去敲一扇故人的門,故人相見,便暖了心;圍爐夜話,是圍著爐火,與親友閑話家常,燈火可親,便忘了寒;暖閣焚香,是焚一爐香,在香氣里尋一份安寧,心安神定,便不畏寒;賞雪觀畫,是對著窗外的雪,賞一幅山水,畫意入眼,便暖了情。
這八大雅事,說到底,都是在冬日的嚴寒里,尋一份溫暖,尋一份愜意,尋一份人間煙火的溫柔。
窗外的雪還在下,爐上的茶還在煮,爐邊的香還在焚。茶香與香氣相融,暖意與溫柔相擁。冬日的美好,大抵就是這樣了——有茶暖身,有香靜心,有雪可賞,有人可伴。
不必追著時光跑,不必趕著歲月走,只在這一方暖閣里,守著爐上的茶煙,守著香里的雪,守著人間最溫柔的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