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龍泉驛(詩三首)
濕地公園
那些說客家話的水鳥,
從來不著正裝,想怎么鮮艷就怎么鮮艷。
蘆葦、芭茅、水蔥、姜花只能以樸素,
輕描大美。
陽光富貴得流油,香樟樹枝椏的縫隙,
編織黃金絲帶,披掛在洛水上,
洛帶多了一個出處。
當年蜀太子遺落的玉帶,
環繞成圈。一個小島可以咫尺可以天涯,
銀杏、櫻花、海棠、合歡的招搖,
沒有一絲遲暮。
落陽在一個枝頭懸掛,月牙,
在另一個枝頭高就,夜幕下的龍泉驛,
霓虹流淌成星星的河。
城市與鄉村已經沒有界限,
濕地里抬頭望出的天,遠方很近詩很近,
一顆流星劃過,一片蛙鳴,
拔地而起。
向東的東大門,八車道高速拉的風,
與靜水密謀,三萬里波濤洶涌,
濕地的水文記錄在案,
在一朵桃花里。
傷心涼粉
客家的傷心涼粉,在洛帶,
一瓢湖廣填四川遺留的淚,與豌豆磨成漿,
均勻攪拌、混凝,拉扯成愁腸。
寸斷為宜,必須泥土燒制的土碗匹配。
足夠的海椒、花椒,足夠的麻辣,
所有鐵石心腸模糊了淚眼,
唏噓一片。
傷心是真的。咫尺或者天涯的遺憾,
或者愿景旁落或者現實走樣,
雞毛蒜皮如針刺,有痛感。
一碗涼粉褪下了天衣無縫的掩蓋,
淚流滿面的樣子楚楚動人,
難怪傷心總是難免的。
從來沒有傷心過的人,一定要來,
把自己打回原形。傷心涼粉傷過的心,
柔軟了,滿腹桃花被引用。
大雪
大雪節氣只是一個虛擬,
越小的地方越不在意,岐山村沒有雪。
夢里堆積了很多雪。
與看不見的雪相擁而眠,一只血紅的狐貍,
在雪之上,很刺眼。
白天短了三丈。我想給時間一點顏色,
除了白與紅,只剩下黑。
俄羅斯的高加索有個老頭涅克拉索夫,
他說嚴冬是通紅的鼻子。
哈爾濱的蕭紅在雪地里踩出的疼,
叫出聲來。
手伸進門前的洛水,居然還暖。
作家簡介

梁平,享受國務院政府特殊津貼專家,中國作協詩歌委員會副主任,中國詩歌學會副會長,《草堂》詩刊主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