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馬相交,林沖的丈八蛇矛如毒蛇吐信,第一槍便直刺扈三娘胸口,矛尖寒光閃爍,破風之聲呼嘯而至。扈三娘將雙刀交叉一架,“鐺” 的一聲巨響,震得她的坐騎連連后退,手臂也陣陣發麻。她心中暗驚:這林沖的槍法果然精妙,不愧是東京八十萬禁軍教頭!林沖見她竟能接下自己全力一擊,亦暗自贊嘆:這女將刀法凌厲,身手敏捷,絕非尋常女子可比。回想當年在東京,我身為禁軍教頭何等風光,卻因奸人陷害,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如今在梁山,槍下卻要添這許多無辜性命,我內心何安?可宋江哥哥有令,此戰為義,我不能手軟。罷了,速戰速決,莫讓她多受苦楚。
林沖第二槍橫掃而來,如秋風掃落葉般迅猛,矛桿被壓得彎曲如弓,帶起的勁風卷著地上的血污與塵土撲面而來。扈三娘低頭險險避過,趁勢揮刀反擊,左刀劈向矛桿,右刀直刺林沖的馬眼。戰馬吃痛嘶鳴著側閃,林沖穩住身形,高聲贊道:“女將好武藝!” 他心中卻翻涌不已:這姑娘眼神剛烈,竟像極了我當年的娘子,純真卻又堅韌。若她本是無辜,我何必逼她至此?江湖恩怨本就無絕對對錯,可我林沖早已沒有退路,只能一戰到底。或許捉了她回梁山,能勸她入伙,一同對抗朝中奸臣,也算是給她一條生路。
扈三娘心中亦對林沖生出幾分敬意:這漢子槍法沉穩,行事磊落,倒不像那兩個矮賊一般猥瑣。她咬緊牙關,第三招使出雙刀齊下,如剪刀般夾擊林沖的槍頭。金屬摩擦的刺耳聲中,火花爆裂四濺,林沖手腕一抖,震開雙刀,矛尖順勢反刺她的肩頭。刀矛相交的瞬間,鮮血從扈三娘肩頭滲出,灼人的痛楚如烈火般蔓延,可她依舊咬牙不退:家族的榮辱都系于此戰,我絕不能輸!林沖見她受傷,卻并未乘勝追擊,心中暗自嘆息:她武藝這般出眾,若是男兒身,定能成為一代大將。可惜生為女子,在這亂世之中,終究命運多舛。我林沖當年也曾憐香惜玉,如今卻只能在戰場之上與她相搏。罷了,這一槍,便點到為止吧。
林沖第四槍如雷霆乍響,矛尖直取扈三娘咽喉。她勉強舉刀擋住,胸前卻露出空門,林沖趁勢一槍挑飛她的右刀,左手探出如鐵鉗,一把將她從馬背上擒了下來。扈三娘被按在地上掙扎,厲聲喝道:“放開我!” 林沖看著她,沉聲道:“姑娘武藝高強,何不歸順梁山,與我等一同行替天行道之事?” 他心中五味雜陳:捉了她,我是否又添了一樁罪孽?可梁山正是用人之際,她若肯入伙,便能化敵為友,宋江哥哥也定會善待于她。
此時的戰場上,三莊聯盟已然大亂。孫立的反間計徹底奏效,祝家莊認定李家莊通敵,莊內人馬竟自相殘殺起來。梁山軍趁勢攻入祝家莊,欒廷玉按計反戈,親手打開了莊門。宋江大軍一擁而入,殺聲震天,獨龍崗上頓時血流成河。
李逵如瘋虎般沖入扈家莊,雙斧輪得如風車一般,每一砍都帶起漫天血肉。一名莊丁被他一斧劈成兩半,內臟散落一地,腥臭的氣味彌漫開來;婦孺哭喊著四處逃竄,卻被他追上,一斧便砍翻在地。莊內燃起熊熊大火,房屋在火舌中噼啪作響,孩童的慘叫與火焰的爆裂聲交織在一起,慘不忍聞。扈太公見大勢已去,跪倒在地連連求饒:“好漢饒命!老朽愿降,愿獻出所有家產!”
扈三娘被押到宋江面前,聽聞扈家莊的慘狀,如遭五雷轟頂:家族竟被滅門?爹爹還跪地投降了?淚水瞬間涌滿她的眼眶,心中燃起滔天恨意:梁山賊寇毀我家園、滅我滿門,此仇不共戴天!可她被繩索緊緊捆綁,渾身無力反抗,只能死死咬著牙,將恨意藏在眼底。
宋江見她這般模樣,溫言安撫:“姑娘莫要記恨。我梁山替天行道,并非為報私仇。爾等莊主平日欺壓百姓,本就該有此報應。姑娘若肯歸降,我宋江便將你視作親妹子一般對待。” 說罷他轉頭對眾頭領道:“兄弟們,莫要再濫殺無辜,收兵回山!”
扈三娘沉默不語,心中卻是翻江倒海:從獨龍崗驕傲的女將,一朝淪為階下囚,這江湖的險惡,竟真如父親所言。王英在一旁被救回,望著扈三娘的眼神依舊充滿貪婪,卻礙于宋江在場,不敢再多說一句。
三莊聯盟徹底土崩瓦解,祝家莊被攻破,時遷也被成功救出。梁山大獲全勝,整隊返回山寨慶功。獨龍崗的硝煙漸漸散盡,只余下斷壁殘垣與遍地血跡,在落日的余暉里,透著刺骨的寒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