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廢品回收這行,轉眼已是十幾個春秋。手里的秤桿磨得發亮,秤砣沉甸甸的,壓著的是我做人的底線——十幾年里,從沒有坑過誰、騙過誰,更沒在份量上動過半點歪心思,哪怕是半斤一兩,也始終給顧客算得明明白白。
收廢品的大多是街坊鄰里,還有不少省吃儉用的老年人,我總想著多一份耐心、多一份熱情。遇到行動不便的,主動上前搭把手搬貨;碰到不懂行情的,細細講清每種廢品的回收價;有時對方差個塊八毛,我也總笑著擺擺手說“算了”。我一直篤信,真心能換真心,你待人體貼實在,別人也會以誠相待。
可現實往往給人潑冷水。不知從何時起,總會遇到往廢品里摻假的人。有的把泥沙灌進塑料瓶,有的在廢紙里裹著石頭,更讓人心寒的是,一些頭發花白的老人,也會趁著我忙著過秤,悄悄往貨堆里摻些不值錢的雜物。他們大概覺得,我這般實在好說話,便是好欺負,能多騙幾斤份量、多拿幾塊錢。
有一次,一位老大娘推著一捆紙箱來賣,我見她年紀大,沒多想便先過了秤,付了錢才發現,紙箱最底下藏著兩塊沉甸甸的磚頭。我追上她想說清楚,她卻擺擺手說“不知道”,轉身就走,留下我愣在原地,手里的秤桿仿佛有千斤重。那一刻,心里不是生氣,而是說不出的堵得慌——我掏心掏肺地體諒別人的不易,可我的真心,卻成了別人眼里的“傻氣”。
十幾年的堅守,換來的不是對等的真誠,而是一次次的算計與欺騙。我常常對著滿院的廢品發呆,手里的廢品是臟的、舊的,可我一直以為人心是干凈的、暖的。我不懂,為什么我捧著一顆真心待人,卻換不來別人的半分坦誠?為什么實實在在做生意,反倒成了被人拿捏的“軟肋”?
都說人心換人心,八兩換半斤。可有些時候,你的好心就像投入無底洞的石子,連一點回響都聽不到。我依然不想改變自己的初衷,還是會認真過秤、熱情服務,可心里那份純粹的相信,終究還是添了幾道裂痕。
或許,這世間本就沒有絕對的公平,真心未必能換來真心,好心也未必能得到對等的善待。但我還是愿意抱著一絲期許,守著這份實在走下去——畢竟,那些算計與欺騙只是少數,大多數顧客的認可與信任,才是我十幾年如一日堅守的意義。只是偶爾夜深人靜時,還是會忍不住發問:這人心,為何就這般難對等?